沈宴北手指摁着额头,他想起自己四岁刚进皇家学堂,因为太过调皮,太傅一而再再而三罚他的事。
至少那时候,他最起码认罚的态度很好。
抬头慢条斯理看了宋吟一眼,想看清楚她究竟是什么品种,能正儿八经的提出这种荒谬的理论。
“好。”沈宴北缓声说:“那本殿,提几个问题,你若是答不上来,便今晚在这抄一夜。”
“殿下,怎么能这样呢,抄我也抄了写也写了,我又没读过书,你提问题我也答不上来啊。”宋吟双手揣着,不急不慌的掀起了眼皮,有种老油条的即视感。
“你的意思是,不用考验,直接在这抄?”沈宴北明白的点头,手指点了点桌子:“就在这,今晚不许睡。”
“……殿下,奴婢突然想起来,我还是记得一些的,你问吧,不过事先说好,我又要是答出来了,这件事就此揭过,然后不许再提。”宋吟心里一划拉,得嘞,您还是问吧。
我不信九年义务的我会输给你的提问。
尽管放马过来。
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尽管点!
想难倒我,没门。
宋吟下巴一扬,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沈宴北眉目疏朗,微微挑眉,惊讶于宋吟的自信,点了一个题,开口道:“何为德。”
这是去年殿试的题目,考的是学子的品德,出仕以后为官为民,若是没有品行良德,也是危害一方百姓。
他故意挑了个难的,一般读书识字的人,或许能说个三四点,即便是他,从政治经济文化的角度切入,可以说六个点,也是不足以全面叙述德的。
他提出这个问题,纯粹是在为难她。
今夜,这个书,她是抄定了,不但要抄清心咒,还要抄君臣三纲。
宋吟微微扬了扬眉毛,何为德?这种概念题?
还以为要问江南水患如何处理和防治,边疆战争的武器与开发,冶金的提炼与铸造。
她好歹曾经也是做过女尊国王的人。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这个问题嘛……”
“答不上了也可,抄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吟打断,她穿着藕粉色的长裙,将她的腰直掐的极细,巴掌大白嫩的小脸在灯光下隐隐如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眸子,认真的时候,便是灿若星河。
“何为德?水德: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処下不争,处衆人之所悪,故几近于道。
厚德:昜经乾象曰,天行健 ,君子以自强不息。坤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说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时,沈宴北瞳孔凝了凝,一改漫不经心,神色认真起来。
宋吟不在意的脱口而出:“圣人之德: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是以圣人常善救人,不弃人。常善救物不弃物。”
“是以圣人善救人?”沈宴北脸上挂上轻嘲,哪有那么多圣人。
宋吟略微顿了顿,看到沈宴北略刺眼的笑容,她又道:“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周行而不殆,吾亦往也。
即便你坠入深渊,也请抓紧我的手。
宋吟说完了,目光凝在沈宴北的脸上,温柔的笑了。
沈宴北也眸光沉沉的望着她。
一时间,无人说话。
气氛奇异又凝滞。
沈宴北最先移开目光,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这段话的文采……尚可。
“可。”沈宴北一个字不想多说,不想承认自己读书十几年,竟然不如一个女子说得透彻。
其实说小了,若是她为男儿身,凭着这番见解,初仕做官也不为过。
想不到他宫里的小婢女身揣造诣如此高的文学素养。
“殿下,那奴婢先行告退了?”宋吟打了个哈欠,确实有点困了,一背书就想睡觉。
沈宴北现在不想理她,挥挥手让她赶紧下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转身却提笔,像刚才的话一字不落的写了下来。
“君子以自强不息……”沈宴北手中的墨水滴了下来,将君子二字深深地蕴开了,他固执的放下笔,重新掀了一张上好的宣纸,凭什么,他不可称为君子。
“君子有什么好的?!”他气的摔了笔墨,半晌,又捡了起来。
只要人人称颂,他便是君子!
……
……
相府。
元歌刚从庶妹的房间出来,妹妹很不幸,前几天刚落了水,发烧不止,大夫说若是不能退烧,人就烧傻了。
“真的是很不幸呢。”元歌伸手抚了抚鬓发,珠钗叮当响,问林儿:“天下楼有消息了?”
林儿:“淮安派去的人回来说,天下楼已经建立好,从一群遗弃的孤儿里挑了跟骨极佳的人加以训练,只需要几年的时间,就能培育出新一批的杀手。”
元歌听了神色不动:“还是太慢了。”
王权的交替,永远来的措不及防,她要为自己,为三皇子提前做足准备才是。
沈宴北的三千影卫,终究是个祸害,她不能指望别人,所以早些年让人去江湖上建立天下楼杀手组织,拿不到三千影卫,她便取而代之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林儿吞吞吐吐的:“三皇子又翻墙来了!”
说到这件事就很气愤,三皇子不顾皇室颜面,天天晚上翻墙去小姐闺房,虽然二人明面上是订了亲的,但毕竟还是孤男寡女。
“嗯。”元歌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你先下去。”
“小姐~”林儿愤恨的嘟嘴,这是什么男狐狸精,一来都把小姐变了个人!
推开闺房的门,房内一片漆黑,她还没开口,一只手便揽住了她的腰,将人往床上一带,低声叹息:“元儿。”
元歌眉目羞涩,双手抵着坚硬的胸膛:“你先放开我。”
三皇子轻轻哼了一声,把头埋进他颈窝里,颇为委屈的说:“你不想我。”
元歌摸索着他的脸,将红唇轻轻印了上去,声音如泡了蜜一般甜丝丝的:“我不想你,你如何进得了我的闺房?”
“呵,风承炼最近往府里跑的勤快。”三皇子咬牙切齿:“我看他是太闲了!”
元歌又亲了他一下:“飞醋你也乱吃,风世子是来找我哥哥的,你明知道。”
“元歌……”
“嗯?”三皇子很少这般连名带姓的叫她。
“我们快些成婚吧。”他一时一刻也忍不了,想尽快成亲,永远把他爱的人困在床上。
“你硌到我了……”
宋吟:老子孔子前辈,借你们的话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