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弘毅低声道:“不可,此时莫要轻举妄动,此处,明面上你为帅,却不过只是挂名罢了。”
于弘毅重声提醒道:“此处,实际上说了算的,乃是关山衣。你若轻举妄动,关山衣非是易与之辈,恐会被其察觉出不妥。”
林知晖目光晦涩地抬首,望向前方城楼高处。
于弘毅察觉到林知晖的意图,绕身走至林知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认真地看着他摇头:“不可以,你绝不可擅自下军令开城门迎战!”
林知晖抬眸,压抑着暴虐情绪,低声道:“便这般看着,什么都不做吗?如今正在城外叫阵的那位大将,是我阿姊昔日的贴身丫鬟,更是忽叟之女!”
“当然有可以做的!”于弘毅听林知晖提到忽叟,面上亦是浮现出难受之色。
林知晖用眼角余光,隐晦地扫了眼这片空旷之地外,藏身在树梢枝丫间的人,低声道:“能做何?我们身边一直都有人监视。齐雅疑心甚重,因为我们兄弟五人曾投效过符骁,所以她对我们周围,完全是严防死守的状态,我们任何外人都接触不到。更不谈与阿姊互通消息!阿姊可能都不知我在此处!”
林知晖话说到此,眼神猛然一厉:“如今,我乃此处主帅,佯装年轻气盛,光明正大的对全军下达开城迎战命令,或可让忽红趁机带兵攻入此城。如此,失了这易守之地,齐雅后方必会大乱,届时........”
“不可以!”于弘毅看着林知晖身侧紧攥成拳的手,伸出双手,用力合掌包住,重声道:“这不可以!林知晖!”
林知晖垂眸看向于弘毅合掌包住他拳头的手,压抑着声音道:“想要兵行险着,怎会没有风险。阿姊如今已打下了库州,若再将齐雅吞并,阿姊便可独掌两州之地,再无人敢.........”
于弘毅看着林知晖,坚定的摇头:“林府君此时不宜再与齐雅对上!”
“林府君才刚掌下库州,正是需要休养生息之时,若此时与齐雅对上,即使最后战赢,也必会损兵折将。”
“彼时,先不说库州内部是否会再生民乱,便是他方势力,也会趁此时机,来库州与衍州争当渔翁!”
于弘毅仔细地向林知晖讲明其中利害关系:“一旦群雄合力来这两州抢占地盘,即使你阿姊手下人才济济, 怕也难与群雄相抗衡!”
于弘毅手下用力,将林知晖紧攥的拳头展开:“林知晖,对付齐雅,不急在这一时。”
“何时才是最好的时机?”林知晖抿唇,英挺的面容上,浮现出压抑已久的锐利煞气。
于弘毅见林知晖此时才真正展露出他对齐雅的忍无可忍,不由轻叹了一口气。近些年来,林知晖日渐沉稳,已是能极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更能听进他人的谏言,且在对事看人上,有自己的决断。
这些为上者该有的素质,林知晖虽然已都具备,但到底还年轻,在面对打从心底里就厌恶的人时,便失了忍耐之力,露出了行迹。林知晖经历这许多,早已磨砺成了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再学会如何展剑。假以时日,林知晖未尝不可成为一名合格的上位者。
可惜,林府君已是崭露头角,林知晖作为林府君的嫡亲弟弟,又生来重情重义,必不会再与之相争了。
他倒是不好再辅佐林知晖为主了。
哎......想到此,于弘毅难免有些郁闷。
算了,只要好兄弟平安喜乐就好,在其身侧做军师,辅佐好兄弟成为一代大将,倒也是一条路。
一代出两杰,林氏一族的风水,还真是让人艳羡。
那林世伯.....当真是有福之人。
林知晖见于弘毅久不回话,渐渐也收敛了对齐雅而去的煞气,蹙眉道:“你也不知,何时才是最好的时机,是吗?”
于弘毅点头,松开了林知晖的手,抬手拍了拍他宽阔的肩:“但我确定,此时一定不是最好的时机。”
林知晖刚才所行的方法,完全是将自己置于险地。
于弘毅可以不在意林知晖之后究竟是为主还是为将,但他在意林知晖究竟会不会身陷险境。
在于弘毅心里,林知晖就是他最后的亲人,是他的命,他不容许林知晖有任何闪失。
林知晖沉默了半晌,而后哑声道:“好,便依你所言,我暂时不轻举妄动便是。”林知晖说到此,又顿了顿,眸中透出狠意:“如今,我已在齐雅手下为将,尽管周围仍有监视,但到底不比从前,下不得军令,但操练兵马,却是可以的。”
于弘毅一愣:“你是想........”
林知晖寒声道:“我会好好训练手底下这帮兵丁,让他们此后.......只会认我为将!那花庆发,在鲁王手底下,不也是如此吗?”
于弘毅欣慰地展颜笑了起来:“好。”
于弘毅以拳重抵了林知晖胸口一下:“手下有了真正属于我们的兵,等时机来了,我们才能轻而易举抓住啊。”
于弘毅话说到此,声音越发轻,眸中透
出深寒之意:“就让齐雅尝一尝,养虎为患的滋味。倒也算....一报义子营之仇了。”
盛夏,骄阳似火。
飞鸟唧唧啾啾,花草间蝶舞蜂喧。
在近四十余日的急行军后,林知皇终于率军强势地进入了库州州城。
林知皇刚率军进入库州州城时,库州城内的大小世家,以及老百姓们皆人人自危,生怕这外来新主,会对他们来一波烧杀抢掠。
直至林知皇入住常王府近十日,除了颁布治理政令,再无别的野蛮行径后,库州城内观望的众人,这才将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紧接着,城内老百姓们该开铺子的开铺子,该赶集的赶集,该叫卖的叫卖,该卖艺的也重新开张卖艺。整个库州城,在人来人往的喧嚣之下,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库州城内的大小世家,也做完了观望,确定了林府君非是那不讲理的凶蛮之人。
于是,世家贵胄们争先恐后的上门递来拜帖,以礼套近乎,开始孜孜不倦地讨好新的当权者。
林者彪与林者棋行在库州城的大街之上,看着此地重燃的繁茂景象,不住的啧啧称奇。
林者彪侧首小声对林者棋道:“主公只命我们负责散播了一下她治理离仙郡时的政策,如此快,这些老百姓就去了忧惧,热闹起来。想想前段时日我军进入州城时,此城中的萧条景象,再对比现在,这番天地换的可真快。”
林者棋看着眼前的景象,啧啧笑道:“可不是换了一方天地?主为天,地为民,主都换了,地也该重新焕发生机了。”
林者彪也笑:“还是那薛倾太过暴政,这帮民算是在薛倾那吃到苦头了,主公一来,便强行调控此地粮价,这步棋走的甚妙,委实太得民心了。”
林者彪与林者棋谈话渐深,不好再在这街上小声交谈了,便就近行入了街边的一处茶楼,包了茶楼的二楼雅间,让侍从守在门外,继续交谈起来。
林者彪刚在二楼雅间坐下,便神色凝重道:“主公强硬调控此地粮价,虽得了民心,到底得罪了本地的世家豪族,阻了他们的财路,你说.....这些世家会不会.........”
林者棋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幸灾乐祸道:“主公初掌此州,刚怀柔完了,平息了沸乱的民心。下一步,自然就要展露铁血手腕了。啧啧,正缺自投罗网,杀鸡儆猴的‘鸡’呢。来便来,主公还怕他们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