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云头聚聚,忽有大雨而至。
大书房外,传来‘哗哗’不断的雨声。
肖旗已于五日前,出发去了新立之县,云县赴任。
此时书房内,原先的五张书案,空下了一张,倒让人看着很是不习惯。
书房内点了香炉,香炉中幽幽散出林知皇喜闻的檀清香,乳白的烟气如同缕缕游丝,淡淡散出朦胧的白影。
林知皇正在批看从属们转呈上来的重要公文,温南方与管福庆、杨熙筒等人,则在议论着各地县令这段时日,推行水车之事的各项细项。
随边弘反手被缚,此时正懒散的盘腿席地坐在林知皇的书案旁边,依旧被众人视作无物。
书房外值守,专门负责通传的春夏,远远的见到掌理外务的胡三,撑着油纸伞向书房方向快步行来,立即便进了大书房,通禀林知皇此事。
林知皇听春夏通禀胡三来此,只看外面的天气,就知胡三此时来,是有要事相报了,立即将其了请进来。
“主公,茁州有信送来。”胡三衣衫外角上被雨水濡湿了一大片,额头上亦沾了丝水痕。
胡三此话一出,书房内正在议事的温南方几人,以及正盘腿坐在书案边的随边弘,皆侧目向胡三看去。
“茁州?茁州怎会有信来?”林知皇略微错愕,按喻轻若一行人出发的时间算,此时只怕都还未到茁州,怎会有信送来?
“送信之人言他乃符骁手下之人。”胡三继续答道。
话落,胡三从怀中拿一封印有槐花漆印的信,上前两步,将信不过他人之手,直接奉给坐在书案后的林知皇。
温南方站起身,几步行到林知皇书案边,看了眼此封信上的槐花漆印,肃声道:“此印确乃师弟私印。”
随边弘闻言,一双桃花眼微闪,此时也不懒散的席地而坐了,而是站起身,定睛细看林知皇案面上那封信的漆印。
而后,随边弘又看了林知皇一眼,红如胭脂的唇微微抿起。
管福庆与杨熙筒此时也从自己的书案后转了出来,凑上前来看信。
林知皇看着胡三奉上来的信,沉吟片刻,突然展颜,拿起案面上的信,便开始用手拆它,心中已是有了猜测。
“本府君还未去寻他,他倒先写信于我了,小小年纪,倒真是能屈能伸之辈。”林知皇话落,信已是打开。
“这是何字?” 林知皇见到信上的字后,唇边笑容凝固,看着这满满一页纸的陌生方块字,僵硬在原地。
又是字认识她,她不认识字得尴尬。
随边弘立时嗤笑出声:“符氏字。府君大人修习的字,还真是少呢,莫非是只会本家字和闻氏字吧?”
林知皇:“..........”
错了,我只会闻氏字,可不会本家林氏的字。
你的嘲讽,高估我了。
林知皇囧。
管福庆与杨熙筒见随边弘嗤笑主公,抬首怒瞪他。
温南方见随边弘言语嘲讽林知皇,剑眉微蹙,目含警告之色的看向随边弘:“主公的时间甚是宝贵,习这些无关紧要的字作何?思考大事,就甚是费时间,哪有时间浪费在这小事上?”
会四十几套字的随边弘:“...........”瞬间有被自家师弟内涵到。
就你主公的时间宝贵,我的时间,就是浪费在’小事‘上的狗屎吗?
“聪深,你不也会四十几套字吗?”
“没错,所以我觉得甚是丢人,故而从来不向外说道此事。”温南方冷言开完嘲讽,将视线又投注到了林知皇身上,不再理会郁闷了的随边弘。
林知皇好笑的看了眼温南方,将手中的信递给他。温南方面色淡然的抬手接过林知皇手中递来的信,不用林知皇多说何话,便嗓音低沉清晰的为她读出了此信。
符骁此次来信,果然如林知皇原先所猜想的那般,是来请求同盟的。
林知皇听温南方读完此信,眉目含笑道:“看来,茁州的局势,如今很是不妙啊。”
“主公此话不错,上次师弟在您手上吃了大亏,以他的性子,若非茁州那边形势确实不好,绝不会主动行此事的。”温南方赞同道。
“甚好,倒是省了我们这边伏低做小的请求结盟了。”杨熙筒喜道。
“离仙郡毕竟在茁州治下,若能与茁州结盟,我们倒是能更加悄无声息的以谋发展了。”管福庆笑着补充道。
“原还想着以护送守山先生去往茁州而与符骁破冰,此时符骁主动来信结盟,倒是省了不少来回试探洽谈的功夫。”林知皇抚唇一笑,视线转到了还处在郁闷中的随边弘身上。
“随兄,你如何看待此事?”
随边弘见林知皇又正式与他谈话了,桃花眼微闪,希冀道:“师弟乃主动来信与府君结盟,您也早有同盟之意,作为盟友,也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就派我护送师父去往茁州如何?”
“本府君派你?”林知皇黛眉微挑,唇边
笑意加深。
两人间,有从属关系者,才可用’派‘这一字。
随边弘面上红晕一现,但到底想了想,此时是最好的顺着杆子往下爬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如今他随边弘除了选择投效这位女郡守,已别无他选,又何必再倔着,自讨苦吃?
随边弘的桃花眼中泛出丝挣扎之色,而后眼一闪,以士之礼,单膝于林知皇书案边跪下,面上褪了惯有的懒散之意,肃然道:“随边弘,字聪渊,欲投效于您,望您接吾投效之意。”
“你可真正想好了?你所愿为何?”林知皇沉声发问,眼神直直的与此时眉目沉着的随边弘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