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凯和陶文泽一起陪陶竟男去看的霍冰,医院还安排了一个医生跟着。霍冰的尸体暂时存放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太平间。尽管凌凯事先再三嘱咐,要陶竟男看到霍冰不要激动,但陶竟男在看到霍冰的一剎那依然受到了尖锐的刺激,她摸着霍冰冰冷的脸,大叫一声突然昏厥,大家七手八脚把陶竟男抬到院子里的一张连椅上,医生又是掐人中,又是胸外按压,陶竟男这才慢慢缓过气来,她的眼泪扑籁籁地往下落着说:“爸,给我一千块钱。”
陶文泽忙说:“好好。”就把钱包掏出来递给陶竟男说:“不够还有卡,你想买什么我带你去。”
陶竟男说:“我去给霍冰买衣服,买一件羽绒大衣,还有帽子、马靴。她冷。”陶文泽说:“好,我去开车。”凌凯说:“我去吧。”
凌凯和陶文泽陪陶竟男把南港市的大商场转遍了,也没找到陶竟男要买的东西,她要买的是一件玫红色羽绒大衣,但商家不是没这个品种,就是没这个颜色,陶文泽和凌凯都没有了耐性,陶文泽说为什么非得玫红的呢?大红的也挺好看。
陶竟男说:“霍冰说了要玫红的,她皮肤黑,大红的不合适。霍冰长这么大还没穿过鲜艷的衣服。”
陶文泽和凌凯交流了一下眼神,凌凯说:“那我们一定要买霍冰想要的,买不到就订做,我搞定。”
这时凌凯接到靳旅的电话让他火速赶回局里,凌凯说:“陶师傅你陪竟男再转转步行街,实在买不到给我打电话,我找人订做。”
这一天,柳玉茹给靳旅打了一个电话,问问家里有没有进展,重点询问了那个匿名电话的情况,靳旅说:“情况已经弄清,是个恶作剧,等你回来再细说。”靳旅让柳玉茹注意身体注意安全,有事要依靠当地政府和公安机关。柳玉茹说:“你在仕途还会有发展,会说官话套话了。”靳旅说:“全部是肺腑之言,你到底怎么理解的?刚到一个小地方觉悟立马就降低了?”柳玉茹笑笑说:“放心吧,我是警察。”柳玉茹话题一转说:“我和陶竟男霍冰都联繫不上,心里有点发慌。她们不会有什么事吧?”靳旅心里一沉,马上说:“你又婆婆妈妈了吧?能有什么事啊?快期末了,忙着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大学不就这样吗?”柳玉茹说:“反正我心里有点惦记,现在我对霍冰的牵挂甚于陶竟男,你不知道她有着怎样的经历,太让人心疼了。”靳旅的眼睛里腾起了烟雾。柳玉茹说她摸到一个情况,想直接去北京调查核实一下。靳旅坚决地说:“不行,你马上回来,我们碰头后再制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柳玉茹随后给冯小冠打了个电话,说她马上就回来。由于靳旅事先有过提醒,冯小冠也没有表现出异常,只说我去接你,柳玉茹说不用。
苏珊的自杀和霍冰的被害给冯小冠带来了巨大的心灵震撼,尤其是看见霍冰一天一夜间由一个青春鲜活的生命变成了一具冰冷坚硬的尸体,冯小冠切实感受到了生活的残酷和生命的脆弱,还有人性中的冷酷和残暴,多好的女孩子,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忍心下此毒手?想到柳玉茹在接触卓然案之后的变化,他觉得每个人都有英雄情结,还有能够成为英雄的潜质,这需要重大事件去引发。冯小冠开始重新思考人生的意义,同时他也在想:我能为霍冰做点什么?
霍冰的父母坐了三十多个钟头的车赶到了南港市。女儿来南港读书一年多了,夫妻俩没来过一次。当初霍冰入学报名时,本应和她一起来的,他们也没有来,因为多跟一个人起码多出六百多块钱的开销,从他们村坐车到县城五块钱,从县城坐到三山市四十块,从三山市坐火车到南港,得两百多块,就是不吃不喝不睡光车费都得六百出头,这钱够女儿花三个月的,本来八千多块的学费有一半是借的,一年都还不完,霍冰的父母思来想去没有送女儿,但是今天要接女儿了,他们不能不来,因为女儿不会自己回去了。
冯小冠以霍冰姐夫的身份亲自参与了霍冰亲属的接待,他亲自开车,拉着倪匡到火车站接霍冰的父母。当霍冰的父母远远地驻足观看倪匡手中的纸牌子时,倪匡和冯小冠都没有料到他们是霍冰的父母,因为他们大包小包地背着很多东西。但霍冰的父母都认识女儿的名字,那纸牌子上“接霍冰父母”五个大字他们都认识,难道还有一个和女儿重名的人?他们一步步往牌子前凑,冯小冠才走上前去搭讪,原来他们真是霍冰的父母。冯小冠和倪匡都慌着替他们拿那些肩扛手提的东西,霍冰的父母打量着冯小冠和倪匡的装束,知道他们都是霍冰学校的老师,霍冰的父亲很谦卑地说:“我们自己拿吧,别把你们的衣服弄脏了。这些核桃、板栗、花生啥的,都是我们家乡的特产,带给老师们,还有竟男家、她警察姐姐家、利利家都尝尝。”
冯小冠和倪匡的鼻子都开始发酸,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夺过那些袋袋包包,但霍冰母亲手里的一个编织袋却说什么也不让他们拿,她说:“这个很脏,疴一路屎了。”冯小冠问:“是什么?”霍冰母亲说:“一只公鸡,小冰要是不认路,它会带她回家。这是我们家乡的风俗。”这次冯小冠没有止住眼泪,他快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