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俩的招式的名字。危楼眉尖抽了抽,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谁是星?谁是月?”沈扶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给他道:“这剑招用不了了。”危楼皮笑肉不笑:“是吗?”这时,嘈杂的人群中又添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喂,你俩!”凤凰急冲冲的跑了过来,这儿人多,他是用人形跑来的:“还走不走?”沈扶玉含笑地看了眼凤凰,临行前,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看向雪烟:“姑娘,那日我确实没有撒谎,你有几分修仙的天赋。方才那两人修炼方法十分邪恶,我才来阻止的。你若真有意求仙问道,可以来清霄派,当然啦,别的门派也可以,看你自己啦。”“谢谢这位公子。”红钗率先从方才的混战中反应过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扶玉这两人修为极高,是个可靠的,她揽着雪烟的肩膀,把她推了出来:“家妹对修仙一道实在一窍不通,不知那清霄派在何处,不如让她同你们一道走?”沈扶玉一愣,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位姑娘,不是我们不带,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去清霄派的话,可以呃”方才连跃两级战胜黑影刀的沈扶玉这会儿倒是头疼了起来,他不会指路啊,无奈之下,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姜应。姜应笑了一声,翻出来一个舆图,用灵力在上面画出来一条道,而后递给了雪烟:“姑娘,只消按着这张地图走便是。”凤凰把胳膊搭在了沈扶玉肩膀上,问雪烟:“你认识地图吗?”毕竟沈扶玉不仅不辨方向,连地图也不会看。姜应听出了凤凰借机调笑沈扶玉的话,忍不住笑了几声。雪烟这还是知道的,她忙道:“会看的,会看的,麻烦各位仙师了。”“不麻烦。”姜应给她们摆了摆手,走到了沈扶玉身边,搭上了他的另一侧肩膀。“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沈扶玉脸还有些红,几人告别后便离开了,隐约可听见三人嬉戏玩闹的声音。“没有孤,你以后怎么回家吧。”“还有我嘛,我给我们公主指路。”“不行,你算老几?孤明天就教他认路。”“沈扶玉,你说我算老几?”“你俩别吵了,放过我吧……”他们一走,雪烟也该启程了。她看着面前的六个人,一字一顿地保证道:“姐姐,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们的!”六个人笑了起来,一边说着“好啊好啊”一边把她推出了门。雪烟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随着她的离去,天猛地黑了,所有的人都消失了。“那什么姜应,为什么喊你公主?”危楼咬牙切齿地问。沈扶玉愣了一下,没搭理危楼的问题,他看着面前明显变了模样的陈设,当即意识到了什么,拉了危楼一把,快步走着:“去门口!”第059章 声声慢五他说的门口是仙花阁的门口。两个人一路跑了过去,期间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仙花阁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仙花阁门前照旧热闹极了,十来个配刀的官兵站在门口,他们一动不动,好似连成了一堵墙般将围观的百姓尽数挡下。另一批官兵则是不停地在仙花阁内外进进出出,各个手里架着盛满金银珠宝的木箱。仙花阁门口依旧挂着红红的灯笼,可下方却燃起了许多火把这是官兵用来照明的。几十箱宝物被搬入马车后,里面便渐渐走出身材窈窕却神情疲倦的女子来,她们不像往常那般穿得轻薄,眼中似乎有泪花闪烁。为首的官兵大声道:“皇上有旨,不许卖女为娼,各位姑娘还是尽快离去,莫要违旨。”她们中间或有自甘堕落的,彼时走出去的神情带了不甘心,可绝大多数还是被迫沦落至此,她们难得穿上了正常的衣裙,走出去的时候眼泪还在一把一把地掉,有人跪谢皇恩,再蹒跚着脚步离开。她们尚不知未来当如何,可总归是有了未来。围在四周看戏的百姓窃窃私语,打量着走出来的这些妓女,有人可怜有人不屑,嘈杂得很。蒋韶专门命人夜晚来查封此处,恐怕也是怕百姓的指指点点伤了她们的心,谁料夜晚的人也还是很多。查封的过程还算顺利,沈扶玉遥遥看着,却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倏地,人群中冲出来几名老妇,她们跪在为首的官兵前,恳求道:“各位官爷,可不可以再宽限几日?”沈扶玉轻轻数了一下,六个。这六人是谁,不言而喻。他心底叹了口气,目光沉重了几分。为首的官兵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违抗圣旨,他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是对执迷不悟自甘堕落者的厌恶,他冷声道:“圣上有旨,违令者斩。你们休要在这胡搅蛮缠。”“不是呀官爷,”老妇含泪开口,“草妇自然听旨,只是草妇的妹妹还没有回来,这儿烧了,她回来找不到家了啊!”“是啊是啊……”旁边的人也出声附和着。一旁的百姓啧啧惊奇:“什么找妹妹,自己不想走还得找个借口!”“就是,我看她们是老了,估计就指望者风尘之地颐养天年呢,结果,啧啧……”“不是不是,”红钗忙开口,因为过于激动都咳嗽了几声,她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般难听至极,“雪烟去修仙了,她会回来的。”闻言,人群中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笑声,像是在耻笑她的借口之拙劣。官兵也有些不耐烦了,扯了扯她们:“赶紧走,别妨碍公事!”她们狼狈的跌倒在地上,发簪松了些,却还是有些执拗:“官爷、官爷,再宽限几日吧,再宽限几日吧……”“她们就不会先离开吗?”危楼实在看不懂,执拗地守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啊。“她们老了,”沈扶玉轻声道,“已经去不了别的地方了。若是不守在这儿,就不能第一时间遇见雪烟。更何况,看样子,有一两个人已经有些痴了……”雪烟天赋好,刚一入门派便大放异彩,这会儿应该还在第一次闭关。闭关时是感受不到外面的时间的,闭上眼再睁开眼间便是几十年。红钗见他们不信,忙从怀里掏出来一封家书来,浑浊的眼中淌出清泪:“官爷,您看,她说了她只是闭关,出关就会回来了。”那官兵还要回去交代呢,可耗不起,他扯过那封家书,简单看了两眼,随即扔还给了她:“什么家书,她是卷了你们的钱财跑路了!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不然按违令处置!”那薄薄的信纸飞了下来,却起了风,红钗没有抓着,那信封随风而飘,染上了火把上的火焰,很快便着了起来。“啊!”红钗尖叫了一声,不顾压着她的官兵,忙起身便要去救那信纸,其他老妇亦是着急,也跟着挣扎起来。“大胆!”官兵见她抗旨,当即也不再给机会,果断道,“这几名娼妓执迷不悟,公然抗旨,就地正法!斩!”当即有几个官兵上前,拉扯着她们去了墙边,百姓有尖叫着也有好事者,大多数人吓得忙回了家,仙花阁当即少了不少人。沈扶玉有些不忍看下去了,他缓缓闭上了眼,却仍能听见手起刀落的声音,随即便是什么落地的声音,一共响了六次。期间混杂了百姓尖叫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天际。上次她们得到这般尖叫,还是在卖身给雪烟凑赎身契的时候。一桶接一桶的油泼到了仙花阁上,原本照明的火把被尽数丢入其中,京城最奢靡繁华之地,终究还是沦落到了如此地步。危楼和沈扶玉趁方才的乱子藏身于一旁的书中,沈扶玉看着仙花阁冲天的火焰,嘴唇动了动,轻声道:“她们的执念,是雪烟。”“她们想再见雪烟一面。”话音刚落,面前的所见之景尽数化作了烟尘散去,沈扶玉再一睁眼,夜晚明月正高悬,面前仙花阁依旧破旧不堪,脚下的阵法还在发着雪白色的光芒。沈扶玉低头看了眼自己,白色的衣服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看来是回来了。危楼看了他一眼,尤其是靴子,可惜地叹了口气。那可是金铃啊,那可是金铃哎。沈扶玉听到他的叹息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倏地,他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忽视的阴冷的注视。沈扶玉下意识看去,原本溅满鲜血的墙前,不知何时站了六名老妇,她们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扶玉。见沈扶玉看过来,红钗才缓缓开口:“沈仙师,许久不见。”确实好久不见。沈扶玉走了过去,礼貌道:“许久不见,各位姑娘。”红钗笑了笑,她旁边的人也跟着笑了笑,她道:“姑娘这称呼怕是不妥。”沈扶玉笑了笑,不置可否。红钗便又看向危楼:“这位是……”“危楼。”危楼走到沈扶玉的旁边,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红钗点了点头,眉眼的褶皱更深了,她声音苍老却一如既往的平稳:“上次见沈仙师和危仙师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啦……”危楼眯了眯眼:“上次?”他不曾见过她们,何来上次之说?沈扶玉:“……”他沉默了几分,主动开口给红钗道:“红钗姑娘,危楼并非当时同我一并击败韩新树和方涛之人。”红钗一愣,眼中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嗨呀……是我老糊涂了,真是对不住。时间太久了,又是一面之缘,见危楼仙师也是穿得黑衣,便……”危楼面色难看了几分,他竟被认成了姜应!可是这几个老妇又实在可怜,他若是上纲上线定会惹沈扶玉不快,危楼咬了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两字:“……无妨。”沈扶玉看了他一眼,危楼明显气得不轻还故作不在意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他忍不住勾了勾唇,第一次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乱来。危楼滔天的酸气与怒意尽数化在了沈扶玉的手掌间,他反手握住了沈扶玉的手,美滋滋地想,他安抚我,他心里有我。红钗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想到他俩竟是这般关系。沈扶玉本想安抚他一下便收回手,不曾想危楼竟反客为主,他眼下竟抽不出来自己的手。沈扶玉:“……”他有几分不好意思,重新看向红钗,温声道:“那时因为有任务在身,不得已走得仓促了些,眼下才发现还不知各位姑娘的姓名。”红钗笑了笑,率先道:“我叫红钗。”其余人也纷纷作了自我介绍,正如沈扶玉所猜想的那般,那位粉色衣襟女子是含桃,黄色衣服活泼的女子是梦蝶,紫色衣服的女子是细菊,剩下的两位就是绿腰和青荷。“那会儿雪烟刚入派,为了迅速提高修为去接你们,便闭关了,”沈扶玉给她们替雪烟解释道,“她当时应该不知道,闭关若是不控制时间,很可能眨眼间变过了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原来是这样。”红钗含笑道,眼中似乎是有无奈的泪花闪烁。梦蝶一如既往地活泼,她道:“我就说了吧,雪烟才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绿腰好像有些痴了,还在不停地问:“雪烟什么时候回来呀,雪烟会不会受欺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