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死了一个老人。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但这件事在皇城司的影响却极大!
次日一早,当长孙惊鸿将七个处在皇城司的人全部叫到那颗歪脖子的树下,当他前所未有的郑重公布了棺材里的这个老人的身份之后,他吩咐李辰安带着所有人,还有这一口棺材,浩浩荡荡的走在了京都的大街上。
他要将苗秋分葬在水云山上,可李辰安却偏偏带着这只萧杀的队伍从相府的门前走过。
就在长月巷子的那处八角亭旁,就在这晨雾尚未散去的时候,就在长月巷子那些街坊们震惊的视线中,他站在了相府的那扇紧闭的大门前。
五个大统领站在他的身后。
他们不知道这位小李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只有王正金钟心里有些揣测,于是他那看向李辰安背影的目光变得炙热了起来。
果然,李辰安忽然抬起了手,忽然一声大吼:“将这门……给本官砸了!”
五个大统领一听,没有丝毫迟疑,他们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一跃而起……愤怒的冲了过去。
“砰砰砰砰……!”
仅仅五息。
那扇代表着相府身份的门,还有门楣上悬挂的那块皇上御赐的牌匾,都在这一瞬之间被砸了个稀烂。
里面有惊呼声传来:“何人如此大胆!”
紧接着有数十个护院拿着刀枪冲了出来。
他们冲到了门口,却陡然止步。
因为他们看见的是穿着那漆黑衣裳的足足上百个满脸杀气的死神!
李辰安忽的向前走了两步。
抬眼看向了站在前面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问了一句:“姬相可在府上?”
他是康时济。
他并未曾见过李辰安,但现在他却已确信这个少年就是李辰安!
就是而今京都流传的那位皇长子,也是往后的邻居。
他生生咽下了这口气,躬身一礼:“回大人,相爷天没亮就去了宫里……如果大人有事吩咐请告诉小人,相爷回来小人定会转达。”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他,上次被炸的那些房舍,而今修好了没有?”
“……回大人,已经修缮完毕。”
“哦,那就再修一次。”
康时济陡然一惊,抬头,便看见李辰安转身走到了那口棺材旁。
他推开了棺盖,从里面抱出了两个大坛子!
他还冲着那口棺材说了一句话:“这算是你动的手,算是你发泄一下这些年来受到的委屈!”
“咱先收回一点利息!”
李辰安又来到了相府的门口。
此时长月巷子两头已挤满了人。
无人说半个字,也无人敢靠近那八角亭半步。
但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李辰安的身上——
昨儿落夜时候这八角亭里挂着一具尸首,今儿个一大早这位爷就带着这么多阎王殿的小鬼来到了这里……莫非是要向姬相索命?
他敢么?
李辰安将两个坛子放在了王正金钟的手上,“放烟花,丢准一点。”
说完这话,他取出了火折子,点燃了两个坛子的引信。
康时济一瞧,他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他突然想到中秋夜里的那两次巨大的爆炸。
他脸色巨变,一声大吼:“快跑……!”
数十护院不明所以,顿做鸟兽散。
然而他们并不敢往外面冲,所以他们全都向相府里面跑去。
王正金钟也仅仅是在中秋夜鱼龙会总部见过这东西的灿烂,却并不知道手里抱着的正是这个玩意儿。
所以他迟疑了片刻。
李辰安眉梢一扬:“再不丢进去,我们可全死这里了!”
王正金钟顿时一慌,双手一扬,两个坛子飞向了相府的大院。
十息。
两道璀璨的火光刺破了晨雾,两声惊天巨响令所有人震耳欲聋。
脚下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有烟从里面升腾而起,有火在里面熊熊燃烧,有楼塌了,有人死了,也有人一身狼藉的从那破碎的大门里疯了一样的冲了出来。
此刻不仅仅是那些围观的街坊,就连站在李辰安身后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这才清楚的感受到这烟花的威力,才真正意识到这位小李大人不仅仅是胆子大,他的手段……也非常人可比!
“走吧,莫要错过了吉时。”
……
……
长月巷子两声巨响,令京都的百姓再次震撼。
而也就在此时,一名衣衫褴褛的士兵踉跄的冲到了皇宫的南门:
“急报……”
“江南税粮被劫……!”
“快开门啊!”
“小人要见姬相!”
而此刻,姬相正在政事堂召集群臣开会,所说的正是今岁税粮入库之后的诸多计划。
宁国的税粮来源当然不仅仅是江南行省一地,但最快抵达京都,缴纳最多的,却一定是江南行省。
“兵部得到消息,说西域的那些蛮子又在蠢蠢欲动。”
“这眼见着就要入冬,他们就算有所图谋,想必也是在来年春。”
“但我们却必须未雨绸缪!”
“所以,江南税粮入库之后,兵部拟个条子,得送一些去西部边军,不然万一有了战事,将士们如何打仗?”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守城将军提着那已几乎昏迷的战士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丞相……这位说他是江南行省平江城林都尉手下的兵,负责此次江南税粮的押运……”
他的话还没说完,所有官员都忽的瞪大了眼睛。
“他、他说,江南税粮……被匪人全部劫走!”
所有官员豁然一惊,姬泰陡然站了起来,他快步的冲了过去,一巴掌将那士兵给扇得脑袋一偏:
“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回大人……全、全死了……税粮、税粮、全……全没了!”
“拖下去,斩了!”
姬泰勃然大怒,“去岁江南税粮走水路被劫,这次走陆路又被劫!”
“你们知道那是多少粮食么?”
“那可是近十万石的粮!”
“匪人……匪人特么的谁有那么多的人能抢走如此多的粮?!”
“饭桶!”
“一个个全是饭桶!”
他急的就像热锅里的蚂蚁,来回不停地走着,忽的一顿,“这事,正好皇上在宫里,本相去找皇上,皇城司……必须找回这批税粮!”
他急匆匆而去,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官员。
只有李文厚依旧抄着双手,脸上没有丝毫色彩。
他正准备起身回户部,却不料又一个守城门的将军急匆匆跑了过来。
“相爷……您相府被小李大人给……”
“相爷呢?”
“张将军,相府被小李大人给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