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月脚上穿着一双绿色雨靴,表妹付娟刚领她看完亲手养的小奶牛。
俩人回来,在门外就听到了刘雅芳和毕金枝说的话。
“都说养女随姑,月月跟我一样,命不好。
这孩子啊,嫂子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说你给她骂出门干啥?
她岁数小,爱冲动,咱也年轻过,委屈了被人一哄,再哄到心坎里,啥都能交出去,指定是抱着侥幸心理。”
刘雅芳抹了把泪:“是,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这要正常那么嫁,哪有这些事儿。咱还得好好挑挑呢。”
“唉,自从我领娟子过日子了,她就是考试没考好,在学校和讲究她的同学打架,我都是先给她出头,回来再问问因为啥。
养闺女不容易。气的牙痒痒,我脾气躁不躁?我从来都不说你给我滚出去,或者是后悔要她的话。
她要是个小子,你再看看?小子不听话就得揍。
闺女越来越大,得跟她聊聊知心话,得给留脸面了,以前我还当她同学面前打过她,现在想想也后悔。咱以前都不懂,慢慢学吧。”
刘雅芳点头:“我发现就半年,你也是变了。”
毕金枝笑着放下酒盅:“能不变吗?我就老寻思,我家娟子够可怜的了,我当妈的不疼谁疼。
相依为命啊。
嫂子,刚开始整厂子那阵儿,起早贪黑的,累了一天,闺女跟你说说话,我有时候忙的顾不上吃饭,都我闺女给我做饭送去。第一回整这事儿,给我感动坏了。边吃边哭。”
屋里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家常话,吃着家常菜,毕月斜睨了眼付娟,发现这丫头惊讶的嘟起厚嘴唇,眼睛直瞄她肚子。
“别学我,听见没?”
“姐,你可真敢干。我大舅妈没打折你腿你就庆幸吧。你放心,我不会挣钱,考不了第一,还敢学你这事儿?不能够啊。”
……
毕金枝带着刘雅芳和毕月去了养殖场,她指着一头肥壮的老母猪非常骄傲地介绍道:
“这是咱家的明星猪,大侄女,你别笑啊,这的养殖工人都拿它当电影明星对待。谁来都得瞧它几眼,看个新鲜。”
又带着母女俩参观明星牛,明星羊。
几个人坐在毕姑姑的三轮车上,还去了新买的地方,毕金枝指着一大片空地说:
“嫂子,月月,我打算先盖几间,把奶制品加工厂的车间先弄起来,其他的都得慢慢来。”
最后毕金枝领她们去了冰棍厂。
“小心脚下,月月,你可得加小心。”
冰棍厂里,满地都是水渍,一进去就有一股奶腥子味儿。
毕月受得住猪圈,看得了羊粪蛋,一直坚挺着啥事儿没有,结果到了这就开始哇哇吐上了,眼泪鼻涕跟着一起,吐到直不起腰。
毕金枝看的直叹气。看到这一幕,她才像是真的意识到她要当姑姥姥了。
这天晚上,毕月问毕金枝:“姑,刘强东一个县长,帮你干活?还帮你张罗买卖?他另有所求吧。还有付国,他怎么也在厂子里干活?”
毕金枝看着棚顶,歪头瞅了眼呼呼大睡的女儿,这才回道:“爱帮都帮去呗。一个是给咱创收利润,我给他带来政绩。另一个是干白工,干撵撵不走。”
刘雅芳接话道:“那小刘是不是还对你有那心思呢?按理说……”她想说按理人家大姑娘啥样的找不着,又憋回去了:“你总不能就这么一人耍单带孩子吧?”
毕金枝倒是很干脆:“拉倒吧嫂子,没在一起呢,见面少,在一起啊,发现男人都那样。接触的少,才觉得哪都好。”
“那娟子她爸?”
“姑姑,你见他不心堵啊?这才半年。”
毕金枝翻了个身,摸了摸毕月的肚子:
“是啊,心堵。我是最恨不得他千刀万剐的人,刚开始那俩月,见他也恨不得拿大棒子削死他。
可他对娟子好啊。为了你妹妹,我现在又希望他别混的太惨。他爱干活就干吧。
说不清,复婚没可能,我现在也没必要跟谁对付。娘家都这么帮我,你小叔一笔笔款项给我拿过来,我何必把自己绑在哪个男人身上。但是……反正等你生了就知道了。”
第二天大清早,毕月就见到付国了。
付国看起来比以前还憨,造的跟个小老头似的,衣服前大襟都是油,手上拎着一个大筐,一笑满脸褶子。
付国笑呵呵道:“月月,听说你和你娘回老家了,我现去后园子摘的菜,又跟隔壁摊买了点儿鹅蛋鸡蛋,给你们留着吃吧。”
付娟一听付国的动静,趴窗台上喊:“爸,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拿包子?”
付国边猫腰往外走,边回头摆手道:“不了不了。闺女啊,我吃了,你搁家跟你姐好好玩,别干仗。”
毕月用脚踢了踢菜筐:“你爸对你好吗?”
“好啊,对我妈也好。厂子里有啥脏活累活,工人看不住就不干了,都我爸挨着我妈骂还偷摸干。”
“你想让你爸妈复婚?”
付娟摇了摇马尾辫:“没可能。可我倒希望他俩就这么地,谁也别结婚,这倒是真的。姐,我驮你,咱俩回屯子啊?你家的大房子盖的可漂亮了。”
毕月问付娟:“要不要跟我去京都玩几天?”她现在看表妹比以前顺眼多了。
“不了。下学期的。姐,我不放心我妈,也不放心我爸。”
“离个婚给你离懂事儿了。”
付娟蹬上自行车,又瞄了眼毕月的肚子:“那你赶紧结婚吧,要不然你肚子里的多可怜。”
回了趟老家的毕月,心里五味杂陈,看到她姑自强自立,干劲十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少了那口提气的劲头。
还有,每次看到付国和刘强东,她看着她姑那从容劲,都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尤其是她姑姑坐在刘强东的车里去县城,从正扫着羊粪蛋的付国面前经过,付国也只是低头躲开,然后该干活继续干活。
……
“这里是毕月家吧?小西屯那片地……”
毕铁刚都无奈了,这都第几份上门的了:“那地是我闺女的,她现在人不在家,等回来的吧。”
胡同口停着一台银色轿车,天生自来卷的女人启唇道:
“她还嫩着。”
李大军说:“是啊。跟楚家有关系。要没这身份,恐怕得有人明抢下黑手。钱这个东西,能使鬼推磨。”
“那块地咱们不参与竞标,我要看她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