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徐宙也设计了个画廊,打开画板,设计图就在里面夹着。南烟端详了一下,垫了张纸上去,描描画画的,勾勒既有的轮廓同时又加了点自己的点子,思绪飘开了,面都忘了吃。

徐宙也比想象中回来早。

他今天没开小脏辫儿的车,楼下掠过了一阵的引擎响。南烟正好吃完泡面准备扔垃圾桶,顺便往下瞧一眼。

一辆漂亮的白色保时捷。

冷泠送他回来的。

下了雪,天晚冻寒。

冷泠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高挑又纤细的,站在更高挑的徐宙也的身旁,却衬得有点娇小了。

二人在台阶下说笑了两句就告别了。

徐宙也上来见南烟端端在这儿,好像回来很久了似的,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南烟描着手里的线稿:“快九点那会儿。”

不早也不晚的,也没乱跑。

徐宙也却终究有点在意,“他送你回来的?”才问完,他就捕捉到一股老坛酸菜泡面的味道,瞟了眼垃圾桶,“你没吃饱啊?怎么吃泡面呢。”

“我没吃,”南烟说,“我直接回来了。”

徐宙也眉头一拧:“没吃?那你们干嘛去了?”

“餐厅等了他一会儿,然后,他有事去机场了,”南烟漫不经心地说着,朝他举起了画板,笑了笑说:“徐老板,看看我画的,怎么样?”

徐宙也接过来打量一下,看起来是在他的画稿的基础上描图改的,“你在我的原图上画不就得了吗,还又描一遍。”他却没什么心情说这个,醋劲儿还挺大,“不是他约你吃饭吗?今晚放你鸽子了?”

放鸽子。

听到这三个字,南烟那莫名的情绪又起来了。

她拿回了画板,合上,起身,一气呵成。

“我没吃饱,我再去找点吃的。”

“什么人啊他,”徐宙也骂骂咧咧地跟着她去厨房,“你今天还低血糖晕倒了,就给你扔餐厅等?你在餐厅也没吃?”

南烟拉开冰箱门,“吃了个巧克力。”

正好冰箱里扔着不知谁放这儿的半条牛奶巧克力,她拿出来,掰了一块儿扔嘴里,又在其他地方翻翻找找的。

也没找到什么。

最近忙墙绘的事儿,吃饭都随便解决的,这里好久不开灶了。也没买点什么零食酸奶水果的扔冰箱。

时间还不算太晚,徐宙也说:“我带你出去吃宵夜吧。”

“太晚了,你出去一天了,还是休息吧,”南烟又翻了翻,“你是不是喝酒了啊?”

“喝了一点,”徐宙也不由分说地给冰箱门合上了,拉着她,“走吧去吃宵夜,我今晚也没吃饱。”

算了算,如果在今晚怀礼带她去的那个餐厅吃饭,一顿饭下来可能够她和徐宙也吃个七八顿宵夜。

二人出来找了个小摊儿要了五六把的串儿。

一半不要辣椒,南烟的。一半的辣椒一重再重,徐宙也的。

徐宙也今晚那顿饭吃得挺开心,他那会儿说他没吃饱,南烟还以为他吃饭时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据说冷嘉绅介绍的那位岩彩大佬,给岩彩协会年底的画展推荐了徐宙也外公的作品,已经在交涉中了。运气不错,算是拿到了个敲门砖。

他没吃饱估计就是他太紧张了,在前辈面前放不开肚子。

这会儿两人吃得起劲儿,南烟的肠胃从小在江南那种淡素口味的地方被养的娇气,平时吃了辣的就拉肚子,不吃还有点想,拎了根儿徐宙也的,才尝了一口就辣的红了眼,他立刻拿走了。

“跟你商量个事儿。”徐宙也突然说。

南烟泛红的眼眨了眨,还吸着凉风,“什么事。”

“冷嘉绅今天跟我说,他其实很欣赏你的,”徐宙也说,“他说以后你有画啊什么的,可以拿去给他看看。”

南烟深感意外,盈盈笑开了:“徐老板这算是带我飞黄腾达了?”

“你赶紧喝口水吧,你是被感动哭了呢,还是要辣哭了,”徐宙也把自己那一次性杯子装的晾开了的白开水推给了她。

“当然是感动哭的。”南烟笑了笑说,“没你能有我吗。”

吃饱了回去,quiz好像又遇到点什么事儿。徐宙也打车过去了。南烟回去冲了个澡,小心避开了脸上的伤口,就睡下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作祟,她晚上做了个十分之冗长的梦,从刚来北京读高中,梦到为了报复死对头跟怀礼上了床。她初.夜的体验很不好,那天晚上她一开始也很痛。

那时他用冰凉的鼻尖儿碰了碰她的脸颊,温柔地亲吻她。那时好像就很会亲,说了什么安抚的话。慢慢地,她就不是很痛了,就剩下爽快。

报复别人爽快,和他上床也爽快。

以至于这一夜的奇妙体验交杂着,她那之后的数十年都,偶尔都能回想起那一夜。

甚至在俄罗斯的那个夜晚,他在另一个房间和另一个女人做.爱,她在自己的房间,一晚上,脑海里都是他的脸。挥之不去。

都说女人一到生理期性.欲就旺盛,南烟算是体会到了,一晚上做的全他妈是春.梦,无论跟谁,梦里的那个人全会变成他的脸。

粗烈的,温和的,循序渐进的,毫无章法的,意味深长的。

最后好像都是跟他。

她今天到底在失望什么。

他约她吃饭,挑了这么个日子,简直单纯的让她遐想非非了,她还跟他开玩笑是约会,那久没冒出苗头的60万,好似就要颠儿在怀里了。

现在脑海中一团糟的还是她。

就这么半睡半醒地胡思乱想,半夜又痛经醒来,真是折磨。

胃里也火辣辣的。

徐宙也一晚没回来,估计直接睡店里了。她去上了个厕所,顺便看了眼手机,那条添加微信好友的请求还没通过。

有什么,被谁鸽了都会不开心的。

南烟懒得多想了,扔下手机头一歪,又半梦半醒地睡过去了。

飞机起飞之前,怀礼接到了怀蓁的电话,老晏情绪稳定了,就是气急攻心,吃点安眠的睡一觉就好了。

怀蓁让他别把一些话往心里去。

怀礼更操心老人的身体,问了各项指标,没什么事了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他疲倦地靠在椅背,沉沉阖上了眸。

十个小时的漫长旅途异常焦灼,在飞机上睡着又醒来,醒来又睡着,辗转一夜好不容易睡过去,又被下降时的颠簸惊醒了。

到达伦敦,晏子谦和晏语柔一起来接他。

晏语柔见那道颀长笔挺的身影出来,不觉就红了眼。

男人面容清俊,眉眼之间透出浓重的疲态。事出突然,她又许久未见他,立刻走上前,紧紧地抱了他一下:“怀礼……我爷爷没事吧。”

晏子谦跟上来,同怀礼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没事了。”怀礼拍了拍她脊背,“就是生了气,其他没什么问题。”

晏语柔抱他更紧一些,“我就是太着急了才去找我几个大学同学帮忙的,谁知道爷爷会打电话过去的。”

这一个官司将她数年的骄矜几乎磨到全无,眼泪直往下掉,“他是不是骂你了?我听你姑姑说他昨天冲你发了好大的脾气,听说他还气到架呼吸机了,我也不想他知道……”

她终究还是依赖他的。他不撒开她,不用那些温柔的刀子伤她的心,她就幼稚地想抱他一紧再紧。

她知道,他也是在意她的。

扔下一切跑到这么远来找她,他肯定没法扔下她。

怀礼安慰着她,温声地,“没事的,没事了。”他又问晏子谦,“都安排好了吗?和律师约了什么时候谈?”

晏子谦与晏语柔没血缘关系,是寡淡的单眼皮,肤色偏小麦色,数年从商,整个人有一股雅致温和的书生气。

怀礼与他几乎没怎么见过面,近来因为晏语柔的干系常有联系。

“后天下午吧。这个律师经验不太丰富,但态度不错的,对这么大几乎没什么把握的案子挺投入的,我觉得可以谈一谈。”

晏子谦拍了拍晏语柔的肩,“柔柔,怀礼昨晚肯定没休息好,先让他回酒店休息吧,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晏语柔终究放开了他,顺势挽住了他臂弯。

她很少在他面前掉眼泪了,以为为他的眼泪都流了个干净,还想找人报复他,昨夜听说爷爷因为她对他大骂出口,她心底确实过意不去了。

她心想,要不然那件事也算了吧。

最近降了温,南烟有点感冒了。她晚上想回公寓拿几件厚点儿的衣服,每次从一个地方跑掉就逃命似的走得匆忙。

正踟蹰不决,傍晚陈冰就打电话给了她,问她几点下班,他回北京了,正好接她过去。

陈冰去了趟海南剃了个光头,他那大花臂和满背蔓延到后颈的纹身挺骇人,一看就像黑社/会,想进儿童康复中心看看小孩儿,南烟取笑他说,估计会被护士赶出去。

吃了顿热腾腾的火锅,街角不起眼的苍蝇馆子味道却是绝佳,还很便宜。吃完后回公寓,南烟还走一步回三步头的,生怕聂超他们或者宋明川跟着。但今天有陈冰,慢慢的就不怕了。

跟房东商量过了,陈冰保证不会再给住户添麻烦。

这个保证,南烟猜到了,聂超和宋明川如果敢冒头,八成是要在陈冰这里吃苦头的。以前陈冰就给宋明川吓得屁滚尿流的。

终于有了安全感。

这60万见不到,房子暂时就不能退。陈冰让南烟搬回来,但怀礼最近应该都不在,这件事显然停滞于此了。

南烟之前已经有了想放弃的念头,现在又焦虑地冒了出来。

不住白不住,陈冰正好最近跟人在附近搞生意,想尽一切办法弄钱。他好像最近很缺钱——他之前还给南烟凑了50万,多有亏空。

南烟想到这里,又觉得不能放弃了。

最近一直摇摇摆摆的。

晚上快睡觉,躺床上刷手机。那条微信好友请求还没通过。

这时,晏语柔突然发来了条信息。

-[ 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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