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姑姑让绣娘离开,带着连霜到一边说话,“不就是几只狐狸,咱们家养的也有,和老夫人说一声就成,到时候让别院的人送几只过来。”
连霜不愿意,“我就喜欢那三只,我要去求老夫人。”
薄老夫人院子里。
晚饭已散,薄老夫人正在喝补汤,连霜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进来,其他侍女拦都拦不住,薄老夫人嗔她一句没有规矩,摆手让站在外面的侍女下去,庄姑姑也下去了。
“姑奶奶,我想要狐狸。”
“这点小事你和庄姑姑说一声不就行了,咱们家别院上养的有,让人送过来两只你自己养着就是了。”
连霜说,“我不愿意要那些,我想要的是表哥的狐狸,他养了三只,我就要一只就行。”
薄老夫人是记得那三只狐狸的,那是从清河崔家那里接过来的,每日用最新鲜的肉养在制衣局,定时清理和训练,娇贵的很。
这后院里不是没有人惦记,但是却没一个敢开口要的,其他四房因为当初与崔氏那点龌龊,表面上倒是能过得去,私下里就难说了,崔氏是个冷心人,崔氏一脉骨子里高傲不与人亲近,与其他四房的人走不到一块去。
薄老夫人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几只狐狸没想到今天却被连霜瞧见了去。
庄姑姑那日回来禀告她连霜竟然也懂医术,薄老夫人是既惊又喜的,连家总算还会培养人,琴棋书画会倒也罢了,但是医术总是更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所以这几日薄老夫人也一直对连霜很宠着,予取予求。
今日连霜求到她这里,薄老夫人也不好直接驳了她,遂道,“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明天我问问你大伯母。”
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好歹让薄老夫人松了口,连霜也知道见好就收,但是对那几只狐狸已经势在必得了,回到住处,她就让侍女给狐狸收拾出来住处。
翌日。
祭祀前比试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薄九苼陪秦裳用过早饭之后就带着薄璠和薄雫去看那些赢的人后边训练进度的情况。
秦裳喂好了三只狐狸,就带着它们去了自己买的山上,土地全都翻了一遍,当然她祖母那里肯定是没有再动。
药草已经找到了买家,一半一半的反正都卖出去了,接下来就该是播种,但是一月底她肯定要回南城,不能在这看着,之前那工头主动说可以承包这块地,今天就是说好见面的日子。
工头叫贾久永,大叔说他的地就在另一边,之前秦裳这块地的主顾的果子树就是他帮着照看,换了新主顾,他以为要失掉这份工作了。
“我种过果树,种过菜,虽然还没有种过药草,但是我们天生吃这行的饭,也学的快,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们一定会把药草照顾的妥妥当当的。”
三只狐狸到了这里就要撒泼,满山的跑,那只染了毛的狐狸在秦裳夸过她之后,特地寻了秦裳没在的时候跑到薄九苼面前打滚,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次薄九苼很容易的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当晚就让薄璠带走把它身上的染料洗掉。
现在,两白一红,三只狐狸来回蹿,身上全是土,秦裳看一眼就立刻没心思抱了。
“这我倒是不担心。”秦裳笑着说,“这块地从我买下就几乎是你们在一直帮着打理,我没有不放心的,我因为可能不经常在这,若是后期培植投入有需要,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贾久永说好,后边秦裳又说了一些账目报销的问题,土地整体的支出肯定不会从贾久永这边出,但是平常干活除草或者有其他的小型支出,秦裳不可能完全顾及的到,她让贾久永放好收据,以后这些她统一来算。
贾久永经常接这样的活,对这样的安排再满意不过,这些事情说完,贾久永就下了山,秦裳又在山上待了会。
三只狐狸身上全是土,秦裳在半山腰处找了处山涧,非常嫌弃的让三只自己去洗,白狐们嗷呜了一声,非常不愿的跳进了水里。
洗干净之后三只排着躺在石面上晒干,秦裳在太阳快升到正南方时才不紧不慢的带着三只狐狸回去。
……
自从昨晚回去之后,连霜就一直在等着薄老夫人开口,早上薄老夫人没有说,到中午吃饭时,连霜就偷偷的又在薄老夫人跟前提了一次。
用完饭后,薄老夫人就让其他人散了,留下崔氏,含蓄的向她说了连霜想要一只狐狸的意思,崔氏道,“不过是只狐狸,家里别院上养的不是有,母亲自己做主便是,这些小事倒不必特意来问我。”
连霜急了,自己就开了口,“我不要那些普通的狐狸,表哥……表哥那有几只狐狸,我想要……”
薄老夫人由着连霜开口,朝这个大儿媳妇要东西,她实在有点开不了口。
“既然想要九苼的狐狸,何不与他说,母亲你也知道,那孩子从小就有主见,护自己的东西也护的紧,倒不是东西有多好,而是他一向不喜欢旁人碰。”
三两句话说的薄老夫人脸色燥得慌,连崔氏告辞离开都没怎么阻拦,连霜满心以为有薄老夫人出马,崔氏怎么着也得卖点面子出来,但是事实却不是如此,甚至这件事似乎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姑奶奶……”
“行了。”薄老夫人不禁有些头疼,崔氏如此不给她面子也着实让她心里窝气,连霜竟然还毫无规矩的在这闹,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还是诗然那丫头好。
说起来九苼也快离开州际了,诗然肯定还要去南城,她之前以为她本家那边的姑娘连霜来了之后,事情能有点进展,但如今看这情况,诗然那边也不能完全拍死。
连霜就留在薄家,让诗然去南城,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能让九苼上点心,想到此,薄老夫人才意识到她有多久没有见到诗然了,自从连霜来了之后就越发的忽视她了。
打发走连霜之后,薄老夫人问庄姑姑柳诗然的情况,“诗然那边最近怎么样,这几日用饭也没见她说什么话,还在为九苼拒绝的事情伤神?”
庄姑姑说,“不好意思见人肯定是有的,柳小姐心高气傲,又在您身边生活多年,除了……也没谁敢这么不给她面子了,自从连霜小姐来了之后,柳小姐倒是越发的沉默了。”
“我记得她的好。”薄老夫人难得的笑了笑,“这些日子也是苦了她了,连霜和她也算姐妹,平日里两个人相处怎么样?”
庄姑姑没立刻说。
“没事,说吧,我知道连丫头什么性子。”
即使连霜在她跟前稍微收敛,但薄老夫人到底在这后院沉浸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连家肯定是娇宠着这唯一的宝贝女儿的,这点上薄老夫人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她连家的女儿就合该尊贵,而且,连霜本来就是照着以后薄家当家主母的规格培养的,性子自然也不能软弱了,所以平时连霜表现出点娇纵,薄老夫人也只当看不见。
庄姑姑如实说了情况。
“连小姐去找了柳小姐几次,两个人散的时候都不很愉快,柳小姐还算懂事,没有与人太过争辩,但心里肯定是委屈的。”
“嗯。”薄老夫人说,“九苼那边可有说什么时候走?”
庄姑姑摇头。
“过了元宵就快了,诗然,我对她也是寄予厚望的,如果不是一次次的失望我也不会狠下心来将连霜接过来,你找个时间去见见她,让她权且忍一忍连霜,不要与她起冲突,等以后回了南城之后就好了。”
庄姑姑:“是。”
柳诗然这些日子过得确实不好,连霜的讽刺挖苦,三房的杨氏还有四房的林氏的阴阳怪气,柳诗然自从从连家来到薄家之后,哪就受过这等气,偏偏王家那边还天天来找她做主王树的事情。
王树那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哪来的脸竟然大言不惭的说能拿第一,祭祀比试的时候她也见到了,王树毕竟还在她手下待过一段时间,若是真有几分本事,在比试上取得了好名次,不仅是他自己光荣,她也在薄九苼薄老爷子跟前有脸面,但是王树的表现是什么,在台上站的没有几分钟就被人打了下去,这也好意思继续跟她耍嘴皮子。
王老爷子和王老夫人被她冷遇一番走了。
但是她的难处不只是这点,这段时间有了连霜,薄老夫人那边也对她亲近不起来,柳诗然根本就走不到老夫人身边去。
“柳小姐。”
侍女高兴的跑进来,说庄姑姑来了。
柳诗然猛的站起来,“快请。”
庄姑姑就是来传话的,替薄老夫人将柳诗然安抚一番,又送过来了点东西,柳诗然让侍女将人送走。
柳诗然看着那薄老夫人让庄姑姑送过来的东西,其实,她和连霜有差别的,连霜出身好是没错,但也正因为她的出身好,她学的东西受到了限制,眼界着眼于后院之中,她的人生就是为家族联姻而存在,她就是为了争宠,但是自己不一样。
柳诗然有些雀跃的想。
她现在是从这个圈子里跳了出来,她的天地不只在后院,她在外面可以拼搏,可以在正事上帮助薄九苼,她可以和薄雫薄璠一样成为薄九苼的左右手,而不是一个只会站在男人身后需要保护只倚靠男人的菟丝子,这一点上,不仅连霜比不上她,就连秦裳,也不一定比得上。
这就是她的最大的优势,柳诗然高兴且满足的想,这就是她与那些女人不同的地方,以后薄九苼一定会知道谁才是他最应该选择的人。
……
“我……”
秦裳目瞪口呆的看着三只叛徒,她真是在有生之年遇见了一次什么叫史诗级的变脸,三只狐狸回来见到薄九苼之后,三只跟商量好似的,连模仿带叽叽喳喳的语言描述,生动形象的描述了秦裳逼它们三个苦难兄弟跳江的过程。
不过好在薄大佬还算是个清官,知道问一问她这个当事人,没有武断加专断的就定了她这只小白菜的罪,比告状,谁不会啊。
秦裳连拉带扯,整出数十条罪状一一清晰的列出,念的掷地有声,然后抱着薄九苼让他做主,如果三只狐狸有表情的话,此时应该是非常震惊加无语的。
它们寄希望于薄九苼,希望清官大人能给出一个真相,但是清官大人美人在怀,非常昏君的批评了三只狐狸,三只狐狸见风使舵的又去秦裳跟前卖惨,但是秦裳很生气,一点也不想理它们,转身去摆弄昨天没有玩尽兴的灯笼去了。
“对了,你今天不是去看训练了吗,那你有看到王陆吗,他训练的怎么样,秦燃也挺关心他的。”
薄九苼一向不怎么夸人,说她撒娇应该也算夸了吧,那床上腰很软是不是也……秦裳面色不改的切换频道,然后认真听薄九苼说话。
“还可以。”薄九苼说,“能勉强达到要求。”
“说实话,他这可是好苗子,多年的日积月累如今一朝爆发,他的进步肯定会越来越快的。”
秦裳把灯笼上面的盖子打开,里面的蜡烛已经燃没了,秦裳又拿过来一根新的,朝薄九苼要过来打火机点着。
“白天,你点它干嘛。”
“白天就不能点了吗?”
薄九苼从不在这点小事与她争执,因为事实证明争执了也没有用,秦裳总是有一堆大道理拿出来证明她说的是对的。
三只狐狸排并排的蹲在那,看着好可怜,但是秦裳就不理它们,把打火机还给薄九苼,抱着自己的灯笼走了。
薄九苼将打火机放一边,铺开一张纸,拿笔在上面题字,没抬头,却知道那三只狐狸还没有离开,“你们在我这等着我无用,去闹她。”
三只狐狸,红狐最小,叫了一声,率先垂头丧气的走了,两只白狐紧跟其后,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