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洞渊轻笑:「你不会真信了吧?」
林机玄:「……」这没皮没脸的。
林机玄:「信,学长说什么我都信。」
「啧,」贺洞渊一挑眉,伸手弹了下林机玄的脑门,笑着说,「这样子倒是有几分小学弟的谦虚样子。行,沖你这一句句学长叫得我舒服,我提点你几句。如今天师一道分佛、道两系,你能看出来,我是佛门的,三台山贺氏第一百七十二代嫡系长子,俗家弟子。这两系和你认知的差不多,只不过大家都隐居山林,平日里各干各的,有事情才会出面摆平。」
「那怎么知道出了事情?」
「天师一道人丁凋落,最近百年的灵气又日渐稀薄,两系便联合起来,组织了一个天师盟,有些不得入天师道却又在天师道内的人被称为『斥候』,由这些『斥候』向我们传递消息,发布天师盟的任务。」
真传统。
林机玄没想到听到的是这种回答,回想自己用手机app接单跟他们这些传统流程完全不一样,这可是立在世代的刀尖上,绝对先进!
心底生出些底气,林机玄问道:「除了佛道之外就没有别的派系了?」
贺洞渊盯着他看了一眼,忽然笑得前仰后合,开口又是不当人:「别的派系?光是这两系就人丁凋落,别的派系不是转行就是死绝。」
不是转行就是死绝?那他算什么?
林机玄任由他笑,面无表情。
又他试探地问:「地域广大,你又怎么知道没有别的派系在隐居?」
「有也是微不足道,」贺洞渊在菸灰缸里点落菸灰,说:「天师盟要求甚高,我看你修的也是道派正统天师,就以此给你打个比方。」
他淡淡说:「天师道需得授箓才算是有正经名头,可以请神降鬼,所谓箓指的是记载神吏神将名箓的文书,如果没有经过授箓,无论再怎么结煞也是入不了符的,哪怕侥倖能,也发挥不了符中的各方名煞。这还不算完,」他大剌剌靠坐在沙发背上,赤裸裸地看着林机玄,说,「初次授予他们的是三五都功经箓,三年之后有能力者升授正一盟威箓,随后便各凭本事,依次是加受上清五雷经箓,上清三洞五雷经箓,再升上清大洞经箓。层层升授过来,都有天师盟记录在案,而你——我能看出来你是没有经过授箓的。」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贺洞渊修长的手指夹着雪白的烟在菸灰缸里叩了两叩,说:「所以我才觉着你大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授箓者写的符箓就敢在外招摇,万一真的碰到什么硬茬,以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也不算是三脚猫吧?」林机玄反问。
贺洞渊没说什么,正因为不是三脚猫才更让人觉着糟心,他烦躁地把菸头在菸灰缸内拧灭了,说:「我不知道教你这些东西的是什么人,但这行业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够轻易待下去的,天师盟经过一百余年的叠代才整理出了一份详实规则,将遇到的凶神恶鬼做出一个规范性的划分,派遣能力范围内的人去执行任务,其中有一条悬在最上面的,明令禁止的条目便是——」
他略一抬眸,眼神里满是侵略性:「禁止跨级接取任务。这些年来,因违背这个条目而死的人数不胜数,我不想你——」
他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即将开口的东西是不能说出口的,但林机玄意会了他的意思,也听明白了他说这番话的目的。
他嘆了口气,端起桌面上的水抿了一口,忽然问道:「你听说过林泯这个人吗?」
「林泯?」名字很陌生,贺洞渊对道系一派的人并不熟悉,心想如果林机玄实在想知道,他可以回去问问小叔叔他们,「没听说过,怎么?」
「他是我一个长辈,十年前失踪了。」
「十年前?」贺洞渊似乎被提及了一个禁忌,身体一瞬间绷直了,神色也像是冻住了一般凝固,他唇角微微抿了一下,看着林机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好此刻不远处传来一阵嬉闹声,一对年轻男人走了过来,说话声音很大,吵吵闹闹的。
为首的那人打扮时髦,五官帅气,长着一双标准的桃花眼,路过他们这桌时还瞟了一眼贺洞渊和林机玄二人,眉头蹙了一下,随后像是只趾高气昂的花孔雀,骄傲地昂着下巴走过去。
他坐在贺洞渊背后的位置,刚落座没多久就似是在炫耀一般,得意地说:「今天那女的终于不缠着我了,我快被她烦死了。真是个蠢货,我只是给她买了一束花,说一句我是真心的,她就真的以为我喜欢她,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对面那人笑嘻嘻地说:「所以呢?睡成了吗?」
「当然成了,我跟你说,一开始我说不想戴套她不乐意,好说歹说,终于同意第二天吃药解决,谁知道她跟块木头一样,没劲得很。一早起来非要我陪着去药店买药,我看都不想看她一眼,随便找了个药片糊弄是避孕药就哄着她吃了。」
「真不怕怀孕啊?到时候让你出打胎钱。」
「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别的男人,怀孕了孩子就一定是我的了?」
他同伴大笑两声,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随后哆嗦着嗓音说:「你你你你——」
「怎么?」年轻男人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淌了下来,从鼻孔流淌到嘴唇上,又从唇角一路滑落下巴,眼眶湿漉漉,热乎乎,好像流泪,又火辣辣的疼,下一刻,便瞪圆了眼睛,往前「咚」的一声撞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