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霆珏直接略过她充满危险气息的疑问,转头就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啊?
他咦了声,不禁纳闷道:“没发烧啊。”
旋即又自己低头嘀嘀咕咕,“你也没上年纪啊。”
“嗯?”姜望舒冷冷凝视着他。
她眯着眼打量自己的眼神让花霆珏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讪讪陪笑,“嘿嘿,开个玩笑嘛,没骂你没骂你。”
花霆珏坐下,肩膀往下沉,放松到最松弛的状态,他托着腮十分不理解地问她:“那你干嘛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啊……”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可听他们说了,这是咱公司部门好几个优秀员工都谈不下来的合作,我哪能和那些高材生比啊?”他一味地自贬。
信心与士气被打散,而后想要重建是一件极其漫长的事情。
花霆珏明白姜望舒可能是想帮他,但他还是出言拒绝了,“你也不用为了我拿公司的发展开玩笑吧。”
最后,他气馁地说:“不值得的。”极轻极轻的声音飘浮在偌大空旷的办公室里,似叹息似感慨,落寞压抑。
姜望舒就这样坐着,静静听他说话。
良久后才问他:“你现在什么职位?”
“助理啊。”花霆珏懵懂地抬头回答她。
“助理的职责是什么?”
“听老板的吩咐。”
“谁是你老板?”
“你。”花霆珏抬眼。tiqi.org 草莓小说网
姜望舒发出灵魂拷问:“所以你操心什么呢?”话音刚落,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是哦,他一个助理而已,该担忧操心的好像应该是她这个董事长。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默契抬头,撞入彼此的视线里,沉默良久的对望后花霆珏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疼痛感来袭,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你……你真的相信我啊?不是为了给我找个机会?”
姜望舒沉着冷静,唇瓣翕张:“我没必要和钱过不去,程氏地产的合作目前来说对腾飞很重要。”
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坚毅清冷,认真地说:“而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花霆珏心中怔忡。
或许是被姜望舒的斗志感染,他思索片刻后深呼吸,眼神亦如姜望舒那般冷毅决然。
“好,那我试试!”
看着他重回意气风发的模样姜望舒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笑意。
……
可姜望舒的决定还是让腾飞众人生出了情绪,闲言碎语渐渐在全公司的各个角落蔓延。
“哎,你们说这新来的到底什么来头啊?一来就抢了这么大的合同,这样下去还有我们什么事啊?”
“是啊,也不知道姜董怎么想的,把这么重要的合作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助理。”
“何止是不懂啊?他连最基本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也就只能跑跑腿之类的。”
“那可不,学艺术哪能懂计算机和金融啊,不过他那张脸确实足够优越。”提及花霆珏的脸,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一说起敏感话题,有人忍不住往那方面想,意味深长地感叹道:“你们说……姜董该不会是……”
这疑问也让茶水间唠嗑的众人骤然停顿,噤若寒蝉。他们像是突然勘探到重大发现的科学家,屏气凝神,不敢呼吸,你望我我望你。
“不……不会吧?”
腾飞大多数人对姜望舒怀揣着崇拜与敬佩的滤镜,所以他们不太愿意相信。
但还是有人说出自己的看法,“姜董毕竟是女人嘛。”对于这个说辞,大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道理!
唉……只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一时间,风言风语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烈的八卦气息,挥之不去。姜望舒平时忙,自然不会注意到,但身处其中的花霆珏却难以避开。
其实听到他们的质疑他也能理解,因为他也不相信自己,那天同意纯属是上头了,跳入了姜望舒为他打造的鸡血阵。
有的人鸡娃,有的人思想超前——望夫成龙。
“唉……”花霆珏叹气。
事实既定,他也不能再推脱,只能硬着头皮上呗。
……
或许是花霆珏的到来让腾飞员工有了错觉,他们觉得姜董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往日里冷峻漠然的脸上笑容都多了不少。
于是,他们胆子也渐长。
周一例会,有人提出质疑。
是原先负责这个项目的市场部经理杨千,他不满地质问姜望舒:“姜董,把腾飞与程氏地产的合作交给一个实习助理是不是太随意了些呢?”
姜望舒漫不经心地抬眼,“那杨经理的意思是我需要给他升职?让他顶替你的位置?”
杨千脸色一变,“姜董,您这样做不能让众人心服!我们大家对花霆珏的能力有目共睹,他根本不能胜任!”
虽然其他人没有发话,但眼神却是支持杨千的,这也给了杨千十足十的底气与信心。
而这时,又有人站了出来,振振有词。
“是啊姜董,花霆珏根本就不能胜任,和程氏地产的合作不能当成儿戏!”
“姜董,我也赞同杨经理说的。”
“姜董,市场部人才济济,个个都比花霆珏有能力,何必舍近求远呢?”
“如果让花霆珏升职顶替杨经理,那姜董又何必招募我们呢?再者他的任何一方面都不适合留在公司。”这话意思是想让姜望舒开除花霆珏。
越来越多的人‘坚守正义’,踊跃发言。
更有甚者拿董事会威胁姜望舒,义正言辞地说:“姜董,我相信董事会也不会同意您的这个决定。”
姜望舒食指抵着太阳穴,眼神渐冷,敛去最后一丝闲惬,静静地盯着反驳她的众人,笑而不语。
当初天化工人要罢工的场面重演。
然而,听到这些话秦钊出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识瞥了眼圆桌主位的姜望舒,又看了看不知死活的某些人。
妈的,这群人活腻了吗?
连旁边的禾苗都屏住呼吸,面露凝重。
不一会,姜望舒轻笑,目光一一扫过会议室众人,冷着脸讥讽他们:“你们一个个的没本事拿不出方案,嘴上功夫倒是了得。我给了你们三个月的时间,钱花了不少,可你们回馈我什么了?”
“嗯?”她威胁性地嗯了声,微眯着眼,危险的气息席卷整个会议室。而后姜望舒兀地拔高音量,“你们给我的是空气,不要钱、一抓一大把的空气!”
姜望舒长臂一伸,桌上的文件被悉数扫落,稀里哗啦地掉满地。声响回荡在会议室,如同一记震慑与敲打,重重砸在众人心尖上。
接着她又猛拍会议桌,声音冷戾,“那我花钱请你们做什么?来腾飞当菩萨供着?完不成任务还好意思在这里碎嘴!”
“你们倒是有学历有脑子有能力,那一个个的怎么不拿出点实绩来呢?”
“和程氏谈合作光是用嘴就行?”
“职场唯结果论,质疑我决定的前提是你能给我解决问题,而不是在这里给我继续添堵。”
“禾苗。”姜望舒偏头喊秘书。
禾苗走到姜望舒身侧,“姜董。”
“去看看谁要辞职,让他自己去人事那边走流程,我不强留,腾飞少了谁都会运转。”
禾苗也是第一次见姜望舒这般大动肝火,她在一旁都心惊肉跳的,反应有些迟缓的她点点头应道:“好的。”
“散会。”
冷声和禾苗交代完后姜望舒丢下两个字,利落地起身,连一个眼风都不带留的,抬脚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人被吓得汗流浃背,大气不敢出,直到感知到姜望舒离开他们才稍稍喘息。因为从前在腾飞叱咤风云的姜董又回来了。
“那个,禾秘书啊,我还有事先回去忙了,我没想辞职。”
“我也是我也是!”
“别记我名儿啊。”
“……”
杨千也收回目光。
他们确实是心生怨怼与质疑,但他们暂且还不想离开腾飞,腾飞工资高待遇好,还打开了互联网市场,如日中天、前途似锦,大家只想进不想出。
紧接着大家起身,讪讪地离开会议室。
……
花霆珏不知道姜望舒为了他舌战群儒,他正在看书恶补相关知识,临时抱佛脚他最拿手了。甚至回了家他都在捧着书绕着院子边走边碎碎念。
“没有人天生就是谈判专家。”
“谈判最重要的是要有实现“双赢”的意识……”
这一番架势倒是像极了重回高中。
这可着实让花家所有人大吃一惊,花霆瑾路过阳台时听见他的念书声,于是心生好奇的他走近,温声问道:“阿珏,看什么呢?”
花霆珏回头,“二哥?”他摊开书,将书皮那面展示给他看,“商业谈判术。”
“啊?”很是出乎意料的回答,花霆瑾一愣,目光缓缓下移,诧异道:“怎么突然看这个了,你是要去和谁谈判啊?”
“公司的合作方。”
“哦哦。”花霆瑾点点头。即便他不认可这些东西,但他也不愿意打击他好不容易重新生长出来的自信心,一如既往地笑着鼓励他:“那你加油,二哥看好你。”
“嗯嗯,谢谢二哥。”
简单聊了会儿,花霆珏又继续沉浸在背书中。
……
“你嘀嘀咕咕念什么呢?”
姜望舒和花霆珏在公司用餐,他嘴里念叨叨,像极了作法的巫师。姜望舒扭头,困惑地皱眉问道。
“我最近深度学习了一些谈判技巧,过几天保证能用得上。”
“谈判技巧?”
“对啊,你不是带我去谈合作吗?”
姜望舒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勤奋苦学的模样,唇瓣紧抿,她顿了顿,而后难以启齿地说:“你不会……”
花霆珏还在低头背知识,听到她的声音后猛地抬头,眼神清澈,不解地问道:“不会什么?”
乍然对上他单纯漆黑的瞳孔,姜望舒哑言。
“没什么,吃饭吃饭。”
“哦哦。”
为了不让花霆珏走上‘歪路’,姜望舒决定自己给他讲一些注意事项。从白天到黑夜,从工作时间讲到休息时间,从工作日到周末。
……
姜望舒让秦钊重新约了程氏地产的程董事长——程百勇,去的路上她再次提醒花霆珏,“程董白手起家,爱惜产业,同时也是个极其守旧的生意人,所以切记措辞不可过激。”
花霆珏连连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今天他们约了打高尔夫,打球是借口,背后真正的意图是程百勇想拉姜望舒入股。因为自身白手起家的缘故,他也格外欣赏姜望舒,这也是他三番两次给腾飞机会的原因。
他们在门口恰好遇上,程百勇主动伸手打招呼:“姜董,好久不见啊。”
姜望舒微微颔首,礼貌地和程百勇握手,“程董,好久不见。”
“那我们里面请吧?”
“好的。”
程百勇和姜望舒落座后,敏锐的他一眼就锁定了姜望舒身边的花霆珏。花霆珏巧妙垂眸,没有和他产生任何视线的碰撞。
程百勇狐疑,目光幽幽地落到姜望舒后方,笑着问道:“姜董,这位是……”他眉心一蹙,因为他总觉得眼前这张脸莫名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姜望舒淡定地说:“我新招的助理,带他来见见世面,感受程董与程氏的作为榜样的力量。”
程百勇被这一番吹捧说得笑容满面,哈哈大笑,随即也商业互吹,“哈哈哈,姜董太客气了,要说榜样和成就姜董你比我有话语权。”
但话锋一转,程百勇笑容瞬间消失,脸色归于平静沉稳,低头抿了口茶,喝完茶他一双眼睛看着姜望舒,透着深不可测的圆滑与精明。
“姜董,你年轻有为我很欣赏,你们年轻人想法多、点子新奇,但我是个老古董,就想死守着我这点产业。”
话点到为止。
他想说什么不言而喻,无非是想再次拒绝,姜望舒也明白,不过她却没有急着去反驳他的话。
反而浅笑不语。
她敛眸,眼底的万般情绪被长睫遮掩,轻轻吹了口热茶,继而抬头说:“程董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