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像是从天上砸下来的冰雹一样,不知道砸烂了多少条舰船。
毁了多少船、死了多少人,说实话纳木色额也不知道。大雾天,视野不清,没办法估计,也没有办法派人去实地统计。
有那个时间,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活着出去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京师派下来的随军记者问。作为统帅你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船?死了多少人?那你怎么当领导的?
只能回两字:“煞笔”,或者一刀给剁了。反正,他是咋死的,谁也不知道。
这种人最踏马的烦人,自己脑子不好使,还得害人。一天天的就知道个数字游戏,统计的数字真假不论,统计给你有个屁用?
各船不打仗,在那儿统计,一船船计数再汇总,好不容易统计上来了一共死了一万。当汇报给统帅时,嘿嘿,我估计就是两万了。
(大家应该都记得前三年的事儿。时时统计,天天统计,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效果…?)。
被击沉了多少船还是死了多少人,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不管怎么说,船,总算是靠岸了。
脚下一震,大船搁浅。主将纳木色额清楚的感受到了。
到沙滩了,开始冲锋。
纳木色额振臂一挥,高声呐喊:“往沙滩上冲啊,给我冲啊…”。
左右亲兵跟着高喊:“冲啊…”。
外一圈再喊:“冲啊…”。
远处海岸线统统高喊:冲啊…冲啊…。喊声滔滔不绝。
虽然大家在雾中互相看不见,但是高呼声越来越大、越传越远。
听着声音,纳木色额有了信心,我们的人还很多,抢滩登陆,我们依然有优势。
纳木色额拔出腰刀,从大船上飞身一跃,跳入冰凉的水中。
水深及腰,需要涉水上岸。
看着“前方”火光点点,那…应该就是沙滩。
冲,以最快的速度冲。
还不断的有炮弹在身边炸裂,还不断的有战友在身边倒下。
对方火炮打的很密,打的很准。
在火炮的打击下,只是涉水淌出了十几米,就损失了不少人。
从纳木色额下水,身边簇拥着二十几个亲兵,现在身边只有十几个,已经倒下了快一半。
可是,尽管他们在水中努力的奔跑、飞速的奔跑,却还是没有跑到岸边。
岸边…怎么哪么远?岸边…到底还有多远?
忽然,纳木色额前面的亲兵一声惊呼,沉入水中,后面又有两人来不及停步,高呼着“水深…咕噜噜…”…也湮没在了水中。
断崖式下跌,大海在脚下突然出现了海底悬崖。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大海沟。
跌入海沟的人越来越多,惊呼声越来越大。
这个场面虽然看不见,但光听声音就是惨不忍睹。
溺水者的不断惊呼声,让左护军统领纳木色额登时醒悟。我们跑反了,方向反了,我们没有奔向沙滩,我们奔向了深海。
前方星星点点的火光,可能是点燃的小船,这是障眼法。
是障眼法骗了我们,让我们把深海误当成了沙滩。
纳木色额嘶哑着嗓子高喊,往回冲…往回冲…。
大家一圈又一圈的喊出去,气势依旧汹汹,喊声依旧震耳欲聋。
我们还有不少人,还有成功的机会。
然而,这么一来一返,平白被淹死的人一大堆。时间也耽误了许多,滞留在水中的时间延长,被火炮炸死的人…也多出去了至少一倍。
纳木色额身边的亲兵只有五六人了。
拼命向陆地方向奔跑,终于,脚下轻快,离开了冰凉的水,登上了沙滩。
登陆的士兵正准备高呼冲刺,又忽然,脚下一软,“噗噗噗…”一个接一个的掉进了陷阱。
纳木色额那仅有的几个亲兵也掉进了大陷阱里。
大陷阱是大淤泥,掉进去的人根本就挣扎不出来。
越挣扎,陷进去的越深。
在后方海中,又传来了声音。
纳木色额听到大海里喊杀声震天,火炮声动地。
敌人的水师,击我们于半渡。
我们的船队,被人家拦腰截断了。
纳木色额面如死灰。
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地步。
是天要亡我吗?
现在不是抢滩登陆成不成功的问题,而是还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
浓雾里,一人在纳木色额的胳膊上一拽,“跟我来…这里有路”。
跟着那人走,脚下踩到了坚硬的岩石,这下踏实多了。
在踏上岩石的众人招呼声中,许多士兵也跟着踏上了坚硬的岩石。踩着岩石他们冲到了一面巨大的岩石前面,那一面巨大的岩石就像一堵墙,士兵们在“墙上”摸到了一个个悬挂的梯子。
自古“华山”一条路,开弓没有回头箭。
回是回不去了,给我拼死登峰吧。
八旗子弟果然凶悍,一个个用嘴咬着刀,双手飞快交替着向上攀登。
上面早有埋伏,立即响起了一片火枪声。枪声整齐连贯,一连八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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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枪也太密集了,他们换弹药也太快了。
密集的枪声,让第一拨攀登的士兵几乎全部跌落。
弓箭手还击,向上射…向着云雾里那面岩石墙上乱射。
第二拨士兵又开始冲锋攀爬。
在弓箭手的掩护还击下,第二拨士兵终于有人爬了上去。
上面有了厮杀声,有士兵高喊:“他们退了,被我们击退了”。
拽着纳木色额胳膊的那人,抓着悬梯爬了上去。
纳木色额跟着往上爬。
也就是一个城墙的高度,很快就爬了上去。
也许是高一些的缘故,这里的大雾淡了一些。
纳木色额看着前面带路的人,很陌生,很不熟悉。
问:“你是哪个营的”?
“东北那疙瘩的”。
“狗屁,我问你是哪个营”?
那人不回头,想想说:“棺材…棺材营的”。
纳木色额大惊,这不是自己人,我们没有这个营。
“你是谁”?
那人回答:“我是愣子”。
“你带我们到哪儿去”?
“往死路上去”。
“死路”?
“对,三曲阴阳路里的死路,你们已经进入死路,现在就是死路一条了”。
愣子说着话,他的脚下还跟着一条白色的狗。
如果不是那条狗“汪汪”了两声,在浓雾里估计谁也看不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