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峰一瞬间已经变得有些失魂落魄,完全未曾想到自己有可能已是大限将至,双目已经有些呆滞,但好在多年来的历练已让他的内心更为坚韧,总算是缓过神来,不过依旧是默然不语,算是默认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时林梦婷又想起了那个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哥哥,赶忙一脸急切地向曹琰问道:“曹世叔,入魔究竟是个什么情形,那个哥哥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曹琰知道林梦婷担心的正是冷天峰,但他又不忍心点破,只能叹口气说道:“这个因人而异,有的人变得嗜杀成性,有的陷入疯癫,还有的人陷入自己想象的虚幻梦境,所以没有人可以预测自己入魔后的样子。”
林梦婷赶忙接着问到:“那入魔之后多久可以恢复?”
曹琰接着无奈叹气:“也是因人而异,据我所知,最短的只有一天。”
“那最长的呢?”林梦婷和苏净萱异口同声的问道。
“四十二年。”
曹琰说出的答案再次震惊四人,尤其是冷天峰,当年在昆仑山上他就曾问过曹琰,可曹琰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告知于他,就连其他师兄弟也从不谈论此事,直至今日他才明白修习鬼炎爪原来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听到这里,后天忍不住气愤的说道:“既然如此,你是为了保护冷天峰,为何还要令他修习鬼炎爪,让他经历此等磨难。”
后天的话一出,曹琰长吁一口气,面有悲痛之色,哀叹道:“还不是为了保他的命,陈岳庭那个阉人留他性命就是为了利用他,但东厂虽然势大,却始终对我鬼炎门有所忌讳,所以他入我鬼炎门后东厂便不敢再随意向他下杀手。”
“可是鬼炎门有那么多功法,为何一定要练习鬼炎爪,只练别的功夫不行吗?”后天接着问道。
曹琰摇摇头,说道:“不行,孩子,你可别忘了,江湖上唯一认可鬼炎门的便是鬼炎爪,只有修习鬼炎爪的人才会被视作鬼炎门人。”
冷天峰看着一脸哀伤的曹琰,终于还是伸手拍了拍曹琰的肩膀,淡淡的说道:“师父,没事,你是为了保护我,我不怪你。”
此时林梦婷已经回想年幼时与那个哥哥在天山上玩耍的情景,泪水已忍不住在眼眶打转,她带着哭腔说道:“这世上为何会有鬼炎爪这种功夫,究竟是要救人还是要害人?”苏净萱见她情绪有些激动,知道她内心实则在牵挂那个思念之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将她轻轻搂住,算是宽慰。
林梦婷的话其实是武林大忌,已算是对鬼炎门的一种挑衅,但曹琰知道这背后一切的缘由,也不怪他,只是淡淡的解释道:“祖师爷创下这门功夫实则是无奈之举,如果有选择,他绝不会如此。”
苏净萱一边安抚着林梦婷,一边忍不住问道:“曹世叔,其实鬼炎门在江湖上的传言众多,但却无人知晓真假,不知您是否可以讲述给我们几个晚辈听听。”
后天连忙跟着点头,曹琰看他们确实想知道,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开始说道:“西晋年间,五胡乱华,战乱不止,中原北方沦为一片焦土,那时候我们的祖师爷还叫做奕剑,算是墨家子弟,乃是个江湖游侠,当他看到百姓民不聊生,异族血腥统治,最终决意与一众江湖游侠联手,共抗异族侵略,誓要将这些异族逐出中原。”
后天不由赞叹道:“好气魄。”曹琰听到后天称赞自己的祖师爷,也是由衷一笑,继而接着说道:“几经血战,祖师爷与其他的游侠无意间发现原来在这背后竟有个叫做星月教邪教在背后不断唆使五胡侵略中原,将我汉人视作牛羊一般,随意杀戮,其中的羯族尤为残忍,这些游侠得知幕后黑手,又恰逢武悼天王冉闵颁布杀胡令,因此一举响应,并加入冉闵军中,并且自告奋勇除去星月教这个心腹大患。”
后天不由得皱起眉来,说道:“不用想都知道,这一战必然极为惨烈。”
曹琰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当时奕剑祖师与那星月教教主座下的左右护法激战,那二人乃是用毒高手,激斗之中,祖师不慎身中骨毒,慌乱之中,既要运功逼毒又要还手御敌,因此在急切中竟不慎经脉运行出错,将骨毒逼入了双臂之中,据说祖师当时便陷入疯癫,只凭借着本能反应来对敌,而他当时临敌时所用的招式便是鬼炎爪。”
“原来如此,”后天这才明白,接着问道,“所以后来便将这些招式重新整理,结果反倒成了鬼炎门的震山绝技。”
“不错,正是如此,”曹琰点头,“这门功夫本就是凭借本能在慌乱应敌时所创的救命功夫,所以招式异常凶残,江湖中人不知缘由,只当祖师是个凶残邪徒。”
“那后来呢?”苏净萱也忍不住问道。
曹琰无奈的说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其实也并不清楚,本门记载也并不多,只是祖师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改名为静湖月,并创立了鬼炎门,只知道祖师最后与那些游侠终是联手将星月教覆灭。”
“我其实很奇怪,”后天挠了挠头,忍不住说道,“为何要给鬼炎爪起这么一个名字,听起来鬼气森森,更容易让人误以为是邪门武功。”
曹琰突然微笑了一下,说道:“其实祖师当年所中骨毒便叫做鬼炎,祖师是希望后人记住这门功夫凶残异常,若非生死关头决不可轻用,至于邪功嘛,”曹琰摇摇头,“你说鬼炎爪是邪功,我不否认,说不是也可以,心术不正之人哪怕用的正宗少林派的佛门武功,那也是邪功,”说道这里他感叹了一声,“天下之事并非非黑即白,人心多变,如何能分黑白方圆。”
曹琰话一说完,几人顿时陷入沉寂,半晌,冷天峰才开口说道:“师父,那接下来您有何打算?”
曹琰微笑一下,略显平静地说道:“去京城,到东厂和陈岳庭那个老狗喝喝茶,聊聊天。”
“你要去东厂?”这时林梦婷也已经回过神来,一听曹琰说的如此轻松,顿时大吃一惊。
“当然是偷偷进去,”曹琰笑着说道,“我武功是不差,但也是血肉之躯,江湖打斗我还行,东厂若是调集军队围堵我说不定我这一把老骨头可就丢在那儿了。”
“世叔,除了东厂您还要去哪里?”苏净萱接着问道,“你如果只去东厂恐怕制止不了任何事情,我猜您可要能还有别的要事?”
“净萱果然聪明,”曹琰点头称赞道,“其实我还要去调查一件二十多年前没有查清的事,”说到这里,他又停顿思考了一下,接着回答道,“此外,我觉得这一切事情背后虽然都是因夺岳八剑而起,但是所有的事却又太过于顺理成章,所以我觉得背后可能另有阴谋。”
“还有阴谋?”后天差点跳了起来,这一切事情已经无比复杂,如果再有阴谋,他只怕是连想都不敢想了,“还能有什么阴谋,难道陈阉狗会把皇帝杀了自己称帝吗?”
“那可说不准,”曹琰呵呵一笑,“皇帝宝位谁人不想,就算是太监也不能幸免,不对吗?”
说道这里,曹琰转头看向冷天峰,说道:“我们鬼炎门历代弟子都自愿守卫家国,即使东厂迫害于你,你可以复仇,但绝不可背叛大明,若有事情威胁到大明安危,你绝不能逃避,懂吗?”
冷天峰狠狠一点头,沉声道:“师父放心,徒儿绝不敢忘。”
曹琰欣慰的点点头,接着又想起一件事,连忙嘱咐:“你们此行前往西南,一定要小心西南剑盟。”
“这是为何?”冷天峰不解,“西南剑盟与我鬼炎门一样,自愿为大明镇守边疆,江湖上人人称赞,为何要提防他们?”
曹琰摇摇头,说道:“西南剑盟确实如此,但是他们与朝廷关系暧昧,而且只着眼于西南,如果东厂借机以西南稳定要挟他们,只怕他们会与东厂连手也说不定。”
“不会吧,”后天闻言大皱眉头,“西南剑盟一向为武林正派之典范,怎会如此?”
曹琰看着后天,一脸恨铁不成钢表情无奈说道:“我说傻孩子,你们刚才刚说完江信函的事,你难道这就忘了?”
后天一愣,再也说不出话来,曹琰叹道:“江湖险恶,你们几人武功确实不差,但是世间至暗乃是人心,永远不要轻信他人,切记。”
曹琰这几句话说的是苦口婆心,无伦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告诫之意,想来是真的关心这几位晚辈。冷天峰见师父如此担心,突然心有所感,想要说些什么,但曹琰却已经起身,用手掸了掸身上沾的尘土,然后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就准备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