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烨的那句话在她耳边萦绕着,久久没有散去。 “……我也……” 我也,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在意她啊。 她沉默地将围巾扯上来遮住大半张脸,想起那日林倾曾为她整理过这条围巾,于是便闭上了眼深深埋进毛茸茸的围巾里,寻找着虚假的温度和气息。 既然她们都这么在意彼此的话,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从昨晚到现在,乔遇都没能和林倾说上一句话。 她晚上睡不着,干脆早早到林倾门前等她,终于等到林倾出来时乔遇试图去解释,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被林倾礼貌疏离的眼神刺伤了,呆立在原地听着林倾的脚步声远去。 那一刻她害怕的动不了。 她抬起手将脸深深埋进掌心,那些疑惑和不解通通变成一腔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不要讨厌我。 被所爱之人厌弃的巨大恐惧慑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让她失去勇气,让她从看到什么都会想起林倾的旅馆里逃了出来。 没有谁比作为当事人的她更想和林倾和好了。 但现在,除了“林倾虽然有喜欢的人,但似乎不是从烨”之外,乔遇什么都推理不出来,思考像是走进了死胡同,让她感到焦躁。 她漫无目的地看着街上行走的人群,目光被路边一个小摊吸引住了,那里有三三两两的人排上了队,招牌她看不太懂,还好旁边还有一目了然的图画。 “可丽饼……” 乔遇看着摊位客人从老板手中接过的包满奶油和水果的卷饼,发起了呆。 看起来林倾好像会喜欢。 别看林倾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样子,其实她意外的中意甜食。平日里兜里就总是揣着几颗糖,时不时就会吃一颗。据她说是因为小时候有点低血糖,所以就养成了习惯。 前些日子乔遇买的那袋鲷鱼烧也是,一袋子五六个,除了从烨分走一个之外,剩下的全都进了林倾的肚子。 她那时一口一口吃的颇认真,咀嚼时鼓起的脸颊看起来好柔软。 乔遇要很努力才能抑制住想去戳一下的冲动,刻意转移注意力地问道:‘那么好吃吗?’ ‘其实还好。也没有到那么好吃的地步。’ 林倾咽下最后一口,折起空袋子,对她弯起眉眼,笑的明媚。 ‘可是这是你买给我的啊。’ 乔遇从回忆里惊醒过来,发现她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指甲在掌心上刺出深深的痕迹。 她突然感到脱力和疲惫,低下头轻轻笑了。 “……什么啊……” 既然见到什么都会想起林倾的话,那不是根本没有从旅馆逃走的理由吗。 她好想见林倾啊。 * 除了吃饭之外,林倾一整天都没有从屋里出去过。 本定好的行程被取消了,林倾知道这应该是大人们的体贴,她默默地接受了这份好意,将自己关在屋里。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连吃饭都不想出去。她认真地考虑过叫房内用餐服务的念头,最终因动静过大而作罢。 尽管每次见到那个人,昨晚的剧痛就会在心中复苏,但林倾尽可能的抑制住了情绪,将自己化作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 她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这样失去灵魂的自己,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直到昨晚之前,她还是那个满腔情愫,看到那个人就会心跳加速,傻傻的相信那个人对她也有一点情意的林倾。 事到如今,往事种种,林倾似乎都能冷静地找到正当的答案。 那个人在她被说闲话的时候出面,是因为正直。那个人对她的体贴和细心,是因为温柔。那个人亲近她总是和她在一起,是因为把她当成朋友,和……与从烨相称的对象。 原来那个人从没有对她另眼相待,从来没有对她有过爱意。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的独角戏。 是她执迷太深,让她心跳了那么久的那个人原来是她虚构出来的。 以至于到现在,连想起那个人的名字都会让她感到痛楚。 ……乔遇。 林倾坐在床上,用力抱紧了双腿,也无法阻止四周的寒气层层侵袭过来。 爱是真的,痛也是真的。 在乔遇的眼中她一定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突然离开,突然不理她,这是在生什么莫名其妙的气呢? 只有林倾知道,她不是在生气,她是颤抖到不能面对乔遇。 昨晚的事让她心力交瘁,只想摆脱乔遇的视线和气息,仅此而已。 可是……可是乔遇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不爱她而已。 林倾感到熟悉的酸涩又涌上喉头,她疲惫地闭上眼。 咚咚。 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在寂静的室内沉闷地回响着。 大约是妈妈她们又来慰问她了吧,林倾这么想着。今天大人们已经来了好几次,目光里满是探询和忧心,她强撑着精神应对,着实有些累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决定任性一次全当没听见。 敲门声响了几次,果然停了下来。 “……林倾,你在里面吧?” 林倾猛地睁开了眼睛。 “啊、不开门也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见我……” 隔着门透进来的声音有点闷闷的,但那声音她听过千百次,绝不会听错。 “我就是……想来和你说说话。” 她听过千百次,乔遇的声音从未像现在这样胆怯又小心翼翼。 林倾的心就又隐隐刺痛起来,事到如今伤痕累累的自己竟然还能分出心来为乔遇的处境感到心疼,她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狠不下这个心。 “我昨天好像说错了话。” “首先是、擅自误解了你的心情,做出了撮合你和从烨的行为,对不起。” 乔遇的声音低低的,林倾很容易就能想象出她局促的样子。 “其次是,把本来为你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临时换掉,还打算隐瞒过去,对不起。” 她每一句道歉都很郑重,却让林倾越听越难以自持的痛苦。 “还有、还有……” “……对不起,这之后的我还没有想出来。” 当然了。你当然想不出来了。 林倾止不住颤抖,战栗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因为,你本来就没有 “但你那么难过,我一定是还做了非常不好的事。” “可是我太笨了,脑袋也不好用。” “我不是在为自己辩解,我只是……” 乔遇的声音慌乱起来,断了几息后才继续说道。 “只是想早点和你和好。” “所以告诉我吧,林倾,告诉我吧。” “我哪里做的不对,我全部都会改的。” “……只要你别不理我。”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说完后就没了声息。 林倾心乱如麻,手上用力揪皱了被面。 想见她,又不想见她,这种矛盾的心情快要把林倾折磨疯了。她在自己周围好不容易建起的防护膜竟如此不堪一击,只要乔遇的一声呼唤就溃不成军。 凭什么,乔遇,凭什么啊。 就算知道这不是乔遇的错,林倾还是忍不住将情绪投到了她身上。她任由这种情绪肆虐,来遏制住她想要打开门的冲动,就这样隔着门僵持了许久。 “……我知道了。” 最终是门那边先打破了寂静,乔遇的声音很平静,至少让林倾听不出什么感情。 “你白天吃的太少了,我刚才出门买了可丽饼。” “就是把薄烤饼卷起来,在里面加很多奶油和水果碎,很好吃的。听起来就很不错对不对。” “食物是无罪的,我把它挂在你的门把手上了。” “我就先回去了……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骗你说走了然后在门外守着等你开门的,我真的这就走了,你别担心。” “晚饭,我会在自己房间里吃的。” “嗯……就这样,我走了。” 话音落下,再没有了动静。 林倾在屋内坐了很久,久到双腿都麻木了,天色都开始昏暗,她才一步步走到门前,打开门取下挂在门把手上的那个袋子。 她反手关上门,跌跌撞撞地走到垃圾桶前,将袋子举到上方。 她手上松了又紧,在长久的静默后终于放弃般地收回了手。 别这样。 林倾握紧了塑料袋的边缘,却还是不忍损坏内容物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