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马当先,而后万马奔腾。
张美玉驾驭着古战车如一道闪电般向着天上的城门楼方向冲去,不多时之后,还在原地的几位也都施展手段向着高天冲腾而起,扶摇而上。
张福善道人向着张清烛招手,呼唤他过去,表明要带着他一起出发。张清烛当然赶紧向着张福善道人站立的地方小跑过去。
张福善道人伸手绕过张清烛的肩头,将他整个身子微微擎起,再稍微横斜箍在腋下,幸好张清烛年纪小身板小,倒是问题不大,只是有些不雅观而已。
张福善道人身上霎时间涌起了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顷刻间便缭绕全身,在身周缓缓转动,突然,游动的黑雾中亮起两点红光,再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
“呜……”
仿佛是荒野的狂风在尽情地呼啸,张福善道人身裹黑烟冲向高空,又可能是身体直接化为黑烟,在狂风的吹拂下向着天际飞渡。
随后而起的是张寿鹿道人,张寿鹿道人脚踩着一柄闪耀着光华的小剑,剑体不长,略模不超过几尺的长度,破空之音瞬间响起,呼啸间载着张寿鹿道人向着远天激射而去,只是由于剑体太小,双脚并拢的姿势多少有些僵硬,远远看上去,还谈不上什么剑仙风度,实在没有些许超凡脱俗的气质。
再而是魔猿,还在一旁没有动作的张福德道人很好奇魔猿上天的手段,原本在他以为,魔猿是要他们三师兄弟合力施展道法或者在它身上描画一个符阵,以此来助它获取短暂飞翔的能力。
魔猿原本就冷峻的面目突然变得更加凶恶起来,高高抬起双手,握成硬拳,使劲向自己的胸膛砸下,反反复复,不断擂动,扬起砸下。
“砰砰砰……”
响音如破风箱在拉扯,拳头像是砸在钢板上,魔猿的神情越发地激愤,黝黑的面容开始出现血色。
“吼……”
突然,张嘴大吼一声,身上爆发出一股滂湃的气势,身体周围荡起一股黄金色的巨大的气息,状若狂风呼啸,也如水波荡漾,在身前几丈之地刮起一道冲击波,逆着向上往天空冲去。
魔猿就这样在黄金色的巨大气流的推动下,像一颗飞跃出炮口的炮弹一样,跟随着前边的几人向着天上高耸的城门楼而去,由于闹出的动静太大,即便是在漫天的狂风暴雨之中,依然引起阵阵的音爆,引得前边的几人纷纷侧目回望。
“是……黄金色斗气?”
“呵呵,原来是个大有来头的家伙,它到底是什么出身?”
“真是很久都没有露面了,竟然有生灵觉醒了传说中的血脉?”
“黄金家族?”
张福德道人仰天望着魔猿很快就远去的高大身影,喃喃自语,表情玩味。
同样的话同样出自龙虎山的几位道人之口。
张福善道人听到身后的动静,那比之天雷轰鸣好像要来得更为震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下,一眼扫过随后的张寿鹿道人,锁定其后的魔猿,耀眼的、刺目的金黄色光芒冲天而起,在漆黑森冷的天际划出一道弧线,由远处迅速向着他们所在的方位追来。
“大猴子?哼,倒是深藏不露,竟然没有猜到你是这样的来头?”
“强悍的血脉,令人厌憎的家族荣光,无数生灵的恐惧呐喊,血海深仇的无穷积怨。”
“背负的起吗?大猴子?”
“黄金家族?”
“哼……”
“他来自哪一宗?”
“呵,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被夹在腋下的张清烛糊里糊涂地听着,也搞不清出什么意思,只是记住了“黄金家族”是个字。
啥玩意?
黄金家族?
好像也有点熟悉,似乎也能跟前世联系起来,但张清烛他心里也肯定,肯定不是原样的重复,似是而非,似曾相识,仅此而已,既然很难参透其中奥妙,他也懒得想,只是暗暗记住这几个字,给自己提个醒。
张寿鹿道人同样被身后莫大的动静吸引了主意力,扭头看向身后。
“哼……”
“黄金家族,有点意思。”
“有热闹可看了。”
“哈哈哈哈……”
他的嘴角绽放笑意,随后放声大笑,意气飞扬,痛快之极,脸上却是满满的戏谑之色。
冲在最前面开路的张美玉,身居娇小封闭的古战车里面,突然,身子一震,下意识地猛然回头,双眼爆发出异样的神彩,一双妙目仿佛能够看穿仿若铜墙铁壁的古战车车体,牢牢地锁定了落在身后很远处的魔猿。
高大的身躯,黝黑的肤色,凶残的面目,还有……
金黄色的气浪!
一条优美的弧线,划破天际,像是一颗流星,照亮虚空。
“哼……”
“黄金家族?”
“真是多事之秋,这样的家伙现在都冒出来了。”
“还会有什么牛鬼蛇神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那几个赫赫有名的大妖魔,恐怕也会不甘寂寞吧?”
“会来几个?”
相距很远处,还停留在原地的张福德道人遥望远空,定定入神,忽然,他露出笑容,一边微微摇着头。
“龙虎山,屹立人世之巅,执掌天庭律令,宣扬昊天恩德。”
“光阴流转,日夜交替,花开花谢,春去秋来。”
“龙虎山与世长存,亘古不灭。”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张福德道人袍袖向后甩去,向前迈步,一步一步往上提,走在半空中,张福德道人背负双手,在一片倾盆大雨的黑暗中,行走在无尽的虚空中,身影渺渺,乍现在黑色的闪电撕裂虚空时,在短暂的黑光即将消弭时刻,身影随之黯淡。
在身影于光影轮换时隐现,张福德道人衣袂飘飘,步履从容,容颜俊朗而平和,双眸中有星辰幻灭,真真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就张清烛的感觉,其实说不上是快还是慢,总感觉所有的感官失去了把握时空的度量,不知行进了多少距离,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几何,脑袋里有些昏昏沉沉,不大灵光。
在一阵颠簸后,在一阵头晕脑胀后,张清烛总算感到整个天地不再毫无预兆地旋转了,顿时精神一震,知道是到地方了,强打起精神向前张望,想要观察周围的形势,好了解清楚一点状况。
到哪里了?
到城门楼了吗?
张清烛怀着忐忑与好奇,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一座高大百米的城门楼矗立在身前,先前在陆地上观察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它的庞大了,此身距不远,近在咫尺,更是有一种发自灵魂最深处的震撼,无声无息地占据整个人的心房,像是一座庞大的山岳正自高天缓缓地坠下,似要即将崩解在眼前。
“呵……”
张清烛大口大口气从胸腹中剧烈呼出,心神震荡之下,身体立刻感到不堪负荷,喉咙中感到一股焦躁的炙热,窒息感离奇地浮现,让人有溺水的痛苦和惊惧。
“不要看着它,嗯,不要正面与城门对视,侧眼看看则无妨,心中不要升起过于激烈的情绪,那会被城门楼误认为是敌意。”
“唉,这座城门楼可能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了,痕迹斑驳,充满了沧桑,处处显示着岁月的侵蚀。”
“它可能在无尽的宇宙大虚空中,或许是天路的尽头,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灿烂的经历,镇守着一方天地,俯视着世间的万物百态,也亲身经受时间之流的冲刷碾磨。”
“现在,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尽已埋葬在遥不可及的未知处,成为历史的尘埃,可能永远笼罩在迷雾之中。”
张福善道人自己倒是在正面打量着城门楼,一边感慨,一边点头。
在高天之上,在云巅之中,一座庞大的城楼坐落于此,张清烛与张福善道人脚踏巨大的青石板,青石板痕迹古旧,明显可以看出存世的时间极为久远,悠远与神秘的感触油然而生,青石板上有些地方已经破损,存在一些潦草而模糊的刻印,边上有些坑坑洼洼,依稀可以辨认出形迹。
是刀剑兵器交击而留下来的?
张清烛心中猜测,但也没有说出口,只在心中默默地消化着惊讶,忍不住浮想联翩。
这是……
发生过激战?
有人曾经攻打过这座雄伟的古城楼?
或者说是生灵?
包括人、妖、兽、怪?可能还有龙?
可能,还有神仙与邪魔?
成功了吗?
可能成功了吧?要不然怎么坠落人间了呢?
曾经的神物,威严肃穆,神异璀璨,今日此时之所见,仿佛更像是地狱的鬼物,阴森恐怖,死气隐隐约约在缭绕,活脱脱是通向死界的鬼门关。
“嗯……”
突然,张福善道人突然皱眉,声音中有着一丝忧虑,此时即便身处高天,滂沱的大雨依旧还在下,铺天盖地的雨点冷冷拍下,落在脚上青石板坑坑洼洼的凹陷处,雨水累积成水洼,映照竟人的眼帘,竟然是血红色的,在一片鲜红色中,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不过,张福善道人并不是因为血水而感叹疑虑,而是城门楼内的情况。
有动静。
城门楼内有动静!
虽然隔着雨幕,但此时距离已不算遥远,纵然身处一片黑暗中,可张福善道人一身修为了得,目力非凡,很清楚地扑捉到城门楼里面的动静。
有动静。
是人的动静!
张釜山道人悚然而惊,眸子闪耀精光,全身上下瞬间警戒到极致,随时准备着应付可能会突然出现的危险。
张清烛在一刹那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前方,身体僵硬,动也不敢动,他同样也看见了,在城门之内很远的地方,模模糊糊,不甚清楚,可依然扑捉到里面有“人”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