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追了上去:“你到底杀了谁?”
“是乌犁人还是我们魏国人?”
“为什么要杀他?”
澹台序似乎被她吵得不耐烦了,无奈地说:“乌犁人,之前投在我门下的幕僚。”
“哦,这样啊。”黎落说。
澹台序虽然没明说,但“之前”两个字足以说明很多细节,这人大概率是个叛徒,之前投在他门下,后来背叛了他,也许澹台序被冤枉和追杀还跟这人脱不了干系……
黎落脑补了一大串前因后果,又不太放心地问:“你在魏国地界杀了乌犁人,不会引起两国纷争吧?”
两国互通贸易,乌犁人在魏国狎妓这种事并不少见,但两国关系微妙,乌犁人死在魏国,万一乌犁追究起来,闹大了很有可能会打破两国现有的平衡。
“不会,乌犁内廷正乱,哪还有心思招外患。”
“那倒也是。”黎落放心了。
澹台序突然停下脚步,侧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黎落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燕老二是怎么教你的,竟把你教得如此……不正经。”
“不正经?”黎落被他逗笑了,“我不正经,你正经呗,大半夜听人墙角,还杀人。”
澹台序没有要跟她掰扯这个问题的意思,转身继续走,只是这回速度明显放慢了一些。zusi.org 狐狸小说网
黎落紧跟其后,喋喋不休道:“你的王妃是什么样的人?特别正经的那种女子吗?”
澹台序没搭理她。
“说说嘛,我想听。”
澹台序不为所动。
“你要是不说,我就告诉我阿爹,你半夜带我来逛妓院。”
澹台序脚步一顿,他哭笑不得:“你这叫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告诉燕擎苍这件事,燕擎苍会不会对他发难不好说,但她肯定是要挨打的。
黎落哼了一声。
澹台序好一会儿才说:“忘了。”
黎落一愣:“什么?”
“我说,我忘了。”澹台序淡淡地说,“王妃去世很多年,我已经忘了。”
黎落皱眉:“就算去世很多年,那也是你的发妻,你怎么能忘了?”
“不奇怪,本王就是这样的人。”澹台序伸出手指,在黎落鼻尖上点了点,“就拿你来说,等本王离开这儿,不出两个月就能忘了你是谁。”
黎落:“……你这不是薄情也不是健忘,这叫老年痴呆!”
两人翻墙回到燕宅,黎落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进了自己的院子,远远看见寝房里亮着灯,她以为是小熹还没睡,但推门进去,才发现坐在桌旁的人是陈子规。
陈子规抬头看过来,眼神凛冽,桌上放着一碗红枣羹,已经凉透了。
“……”黎落顿时有点心虚。
白天才在陈子规那边好言好语哄了他半天,转头就晚归被他抓了个正着,这确实说不过去。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黎落打了个哈哈,试图蒙混过关,“金大夫不是嘱咐过你要早些休息……”
“你去哪儿了?”陈子规打断她的话。
黎落:“……军营。”
“将军回来了。”
黎落立刻噤了声。
燕擎苍回来了,她要是坚持说在军营,已经看出她在说谎的陈子规说不定会拉她去跟燕擎苍对质。
这件事要是闹到燕擎苍跟前,那她绝对讨不了好。
“你到底去哪儿了?”陈子规起身走到他跟前,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怒意,“你这些日子敷衍我就算了,现在还骗我,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说来奇怪,陈子规开口前黎落心虚得像个外出鬼混被抓现行的渣女,但一听到他语气中的委屈和愤怒,她反倒平静下来。
心虚?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让陈子规不好过吗?
眼下正是个给他添堵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黎落酝酿了一下,摆出一脸沉痛:“你想多了,我只是睡不着,出去走走。”
“睡不着?”陈子规疑惑道,“为什么睡不着?”
“还能为什么?因为你!”黎落痛心疾首道,“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我们定亲的事要不要就这么算了。”
陈子规一愣,怒火消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他连忙上前抓住黎落的手:“兰兰,你……”
黎落挣脱他的手:“那日发生的事,我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陈子规:“……”
“我嘴上说着不在意,可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黎落叹了口气,“你说你是被陷害的,我信,可这件事终究在我心里留下一个疙瘩,这种情况下还继续定亲的话,往后你我之间生了嫌隙再和离,对彼此都不好,子规,要不然……”
“不行!!”陈子规立刻打断她的话,“定亲不能取消!”
“可是……”
“我做错了我认,你要怎么打我骂我罚我都可以,唯独不能取消定亲!”陈子规眼睛都红了,“你若是取消定亲,我便……”
瞥见挂在床头的佩剑,陈子规快步走过去拔出来,剑刃抵在自己脖子上,他声音里透着颤意:“左右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若是不要了,我便还给你!”
黎落:“……”
好家伙,一哭二闹三上吊。
看陈子规那副认真的样子,仿佛只要她坚持说不定亲,他就能立刻血溅当场。
虽然心疼他是假的,不能让他这么痛快死了才是真的,黎落倒也没想真的就这样把他逼死,她伸手作势要夺剑:“你别冲动!我不取消定亲就是了!”
“……当真?”
“千真万确!”
陈子规这才哽咽着放下剑,黎落立刻把剑夺了过来,收回剑鞘中。
虽然倒打一耙成功,黎落还是哄了半天才把陈子规给哄消停,目送他走出院子,她无比心累地捶了捶心肝。
也不知道燕兰时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矫情玩意儿。
只是黎落不知道,陈子规回到他的寝房,小熹正在里面等着。
两人碰面,陈子规低声问:“北院那位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个时辰前。”
陈子规稍稍一合计,心里立刻有数了,他摆摆手示意小熹退下,转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寒气立刻涌进屋里。
看着天幕上清晰可见的银河,他眯了眯眼睛,眼神哪还有半分在燕兰时跟前的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