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别院。
“把这封信送到皇宫,亲手交给皇上。”
“是。”
迷糊间,我听到熟悉清冷的嗓音,缓缓睁开了眼,一张巧夺天工的俊脸映入眼帘。
“醒了?”男人端着药,坐在床边椅凳上。
“小师叔,真的是你!”
我惊喜地看着他。
男子面如冠玉,一双黑眸如子夜寒星,高挺的鼻梁配上流畅的下颌线,显示出男性的刚美之气。
很帅,也很……眼熟。
不知出于何种心情,我捂住了他的半边脸,只露出那一双清冷毒舌的薄唇。
像,实在太像了!
我之前只觉得,战王和小师叔有三四分相像。
可七年过去,再见小师叔,竟觉得他们有七八分相识。
眼前的少年,褪去了记忆里面的青涩,整个人变得更加成熟高大。
就连那青春的少年音,也蜕变成了低磁性的嗓音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说多少遍,不要叫我小师叔!”他冰凉的指尖,轻轻点了下我的额头,不悦道:“你我就差了两岁,叫师叔,都把我叫老了!”
“不叫小师叔?”
我眼底划过一丝皎洁:“那我叫你战王殿下好了。”
“嗯?为什么这么叫?”他挑眉,语气似有不解。
装,继续装!
我呵呵一笑:“师叔!别以为你不戴面具,不穿一身红衣,我就认不出你来。”
“原来,团团是将我认成别人了,好伤心。”
小师叔故作忧伤抹泪,活像我是一个负了他的凉薄汉一般。
我无语。
难道,真的认错人了?
本想揭穿他,结果炸出了猛男抹泪,若正是战王殿下的话,应该做不来这么掉价的事情吧!
因着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我也没再纠结。
坐起身,我认真道:“你若不是战王殿下,可否带我去找他,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小师叔眸色闪了闪,淡淡道:“何事?”
同门同源,我自是信任他,费了好大一番口水,向他讲明了光明会朝廷入侵内贼的事情。
本以为他会像我之前一样惊讶,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帮我拢了拢被子。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一个月前,你二师兄顾影给我写信,他觉得云城形势诡谲,很可能与光明会有关,让我多多留意。”
“就在前日,我接到线报,与大理寺少卿一起,查获了善堂和光明会大部分余孽时,恰巧碰到了你。”
原是这样。
“还好你来了,不过,我已经昏迷了两日呀。”
我垂眸,看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包扎,思绪又回到了那天。
倏然,我激动抓住他的衣袖,“你们抓人时,可有听说过勇毅侯府的消息?”
我没忘,也不敢忘,那群贼子扬言要杀我全家的事。
提及这个,小师叔嘴角的浅笑渐渐消失。
我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团团,先将药喝了。”
说着,他将一碗褐色难闻的药,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屏住呼吸一饮而尽,随后迫不及待道:“师叔,别藏着掖着,出了什么事,你直说,我能挺住。”
小师叔深吸一口气,肃然道:“前日,云城宝藏大门被人破译打开,无数人涌入,你二哥哥三哥哥,潜入云城,打探宝藏虚实,后来……皆不知所终,那座宫殿里,也没有一个活人走出。”
“门口不少人都在传,那宫殿是个毒宫,进入的人,都活不过一个时辰。”
那生还的可能性,岂不是极少?
悲痛地闭上眼,我嗓音颤抖问道:“那爹爹和大哥呢?”
以他们的武力值和谋略,应当,不会出事吧。
我内心不停祈祷,可大慈大悲的菩萨似乎,不在家。
“军中出了两个光明会的内鬼,他们向军中粮草投毒,又和宁军里应外合,我北凉损失惨重,不仅没能夺下云城,还丢失了刚刚收复的燕州城。”
“你爹爹和大哥……战到最后一刻也不肯放弃,最终,被万箭齐发的火把,烧得面目全非。”
“你娘亲听到此消息,昏迷了一晚上,次日便向皇上请缨,要继承你父亲的遗志,收复燕州城,明日便要出发。”
我听着,指甲嵌入肉里,直至血肉模糊,也难抵我心口的痛。
怎么会这样?
天爷啊,我们沈家世代忠良,为什么要经历这些痛苦!
“爹,大哥二哥三哥!”
激动嘶吼下,一口腥甜,充斥口腔。
“扑哧!”
鲜血喷涌而出。
小师叔眸色一沉,赶忙从胸口掏出一块帕子,心疼地为我擦去嘴角血渍。
“团团,你身上毒虽然解了,但伤口太多,情绪不可太过激动……”
他看着我滴血的手掌,忽然顿住,清冷的嗓音微微发颤。
“难受就哭吧,伤口崩开,我再请人给你缝上,保证不会叫你留疤。”
“我的肩膀,也可以给你依靠。”
“谢谢,不必。”
勇毅侯府无弱女,娘亲如此,我亦如此。
生活还在继续,我还有孩子要照顾。
偌大的侯府,娘亲若走了,也需要有人支撑起来。
最关键的,顾子离作为光明会的头目,我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妻,若不进宫向皇帝解释,我怕,皇上会疑心侯府,疑心爹爹和哥哥们的忠心。
不过,娘亲能安全出皇宫,这是不是能侧面说明,皇上并没有因为相府,而迁怒侯府。
尽管如此,我也必须尽快进宫,和皇上说明留在相府的原因。
“小师叔,谢谢你救了我,我该回去了。”
“你,要回哪?”他沉声解释:“光明会余孽,逃了三个,顾子离,就是其中之一,你若此刻还回相府,怕是,会有危险。”
“我回侯府。”
我一脸严肃回答。
顾子离极有可能知道,我就是他们口中的妖女,他父亲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
以他的性子,定然会去侯府,找我报仇。
不行,我必须立刻马上回去。
小师叔似乎看出我的急切,他柔声安抚道:“别急,你先梳洗一番,我出去,让人为你准备马车。”
“谢谢师叔!”我诚心感激。
他却如炸毛的猫儿:“不要叫我师叔!”
……
一个时辰后,我回了侯府。
娘亲一见到我,一脸欣喜,欣喜过后,她痛哭不止。
“锦儿,我的锦儿,你这两日去哪了!”
“要不是你师叔告诉我,你还活着,我差点就随你爹爹去了!呜呜!”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强忍着泪水,哽咽回答。
本想安慰她一句,没想到她哭得更凶了。
“呜呜,是回来了,裹成个木乃伊蹦回来的。”
“哪有那么夸张。”
我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正色道:“娘亲,我想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