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后,巷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原先东摇西晃的影子也全都不见了,细看,原来是被压在了断垣残壁之下。
更深露重,水雾将纷纷扬扬的尘土禁锢在空气中,能见度低了,雾雾蒙蒙的。
余幼容挥了下袖子,浓郁刺鼻的火药味呛得眼尾都染上了猩红血色,她没理会那些哀嚎的人。
目的明确的找到此刻浑身血淋淋的女子。
她蹲在她旁边探了下她的颈动脉,确定还活着才将压在她腿上的石块搬走,又简单的帮她止血处理了下伤口,包扎都懒得包扎,她没什么同情心,特别是对本就丧尽天良的死刑犯。
死不了就行。
许琉光是被疼醒的,一睁眼就被火药味尘土味呛的咳嗽起来。
这批货当初是她亲自交到了萧允聿的人手中,里面装了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心下第一反应便是货出了问题,爆炸了。
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若是那批货全都炸了不可能只是这种程度,难道----
“醒了?”
心中正百转千回,一道如鬼魅般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她吓得猛地仰起头便看到了蹲在面前的人,长相过分惹眼,好看的让她移不开眼睛。
她刚准备询问对方是谁,对方便先开了口,语调漫不经心的,“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可就被炸死了。”
每一个字说的极慢,给了足够时间让许琉光消化这句话。
随后又问,“你到底怎么得罪人家了?竟不惜炸毁一条巷子也要杀你?”语气隐约有几分诱导意味。
“他!他竟然!”
许琉光想起了刚才的事,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扯到伤口疼的脸更白了。他当然要杀她灭口,因为她手里贾铨的把柄也跟他有关。
若是传出去----够他这个晋亲王死好几次的了。
也怪她自负,自认为拿捏住他的把柄他就不敢动她,岂料人家从头到尾都没有想放过她!
“既然他们要我死,我也不会让他们活。”许琉光嘴角扬起一抹恶毒的笑,“他们以为我死了就不能将他们怎么样了?”
余幼容很满意这个发展走向,只是最终目的还没有达到。
“就你现在这样,能将他们如何?”
因为这句话许琉光将视线重新移到了面前人的脸上,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是谁。
“你究竟是何人?”
不得不承认许琉光有心机且聪慧,即便是此刻这种境地她也没丢掉警觉。
也是,当初徐左相独子的案子闹得满城风雨,偌大的齐国公府一夕间便完了,她老板摘星楼的薛姐也被斩首,她却因为拿捏住贾铨的把柄保全了自己。
这样的女子确实不能小看。
不过----
余幼容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五雷神机,食指勾着五雷神机的扳手转了一圈,姿态颇随意,脸上还携着几分轻佻,她笑,“你以为我救你是为了跟你讨价还价?”
“你!”
许琉光所有的声音似被卡在了嗓子处,她待在摘星楼多年,见惯了各色各样的男子。
然而像眼前这样明明长得谪仙似的,气场却好似恶魔般的男子还是第一次遇到,随即泛起一抹苦笑,是了,若不是有所图他怎会好心救自己?
“你想怎么样?”
余幼容喜欢开门见山的交流方式,她并未收回五雷神机,一边把玩一边说,“我要你手上的东西,以你现在的处境,你能耐他何?最多咬掉他一块肉。但是……”
但是后面的话她没说,让许琉光自己想。
沉默许久,许琉光神色很是复杂,“看来晋亲王树敌不少。”她忍着浑身的剧痛慢慢坐了起来,眼底尽是恨意。
“你说得对,既然要报复回去,当然要拉他们一起下地狱!让那些害我的人永世不得翻身!”
至于她自己----没人肯帮她,那就同归于尽吧!
废墟的另一边,萧黄正带着人清理现场,确定好伤亡人数才去找萧允绎。
一面断了大半的院墙外,一道矜贵身影负手而立,月光投下的影子掩住了他的神色,远远望去仿若月下神明,脚下的废墟似在创世。
“爷,死的都是晋亲王那边的人,属下无能,让安妙兮和楚禾带走了晋亲王,不过晋亲王伤得不轻,不好救。”
“货呢?”
“货还在,当时情况危急,安妙兮和楚禾只顾得上晋亲王,舍了货。”
对话刚到这里,萧允尧也按照计划带人来了,他扫视一圈如同废墟的巷子,不仅不担心反而幸灾乐祸的笑了出来。
“这么大动静,再加上这批可以炸掉半个皇城的火药,父皇该坐不住了。”
只要父皇想查,总能揪掉萧允聿几块肉,而且----父皇本就多疑,自此这对父子就要生出嫌隙喽。
幸灾乐祸完毕萧允尧没忘记正事,“我已命人将这里的住户送回去,好在这条巷子本就没什么人烟,住户不多。”要不然费时又费力,不过萧允聿自然也不会选择太招摇的地方。
“弟妹的药不会出问题吧?确定那些住户一觉醒来察觉不出异常?”
“不会。”
那些药在贾铨身上试验过,曼陀罗和阿芙蓉可使人致幻也有麻醉功效,他们只会以为昨晚睡死了过去,睡醒之后就在废墟之中,命大逃过一劫。
另一条巷子,姬德被自己的手下推了好半天才从一条通道里钻出来,重新见到月光,他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姬德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又呸呸呸吐掉嘴里的土,五官拧巴成一团。
主子真他奶奶的狠,居然说都不说一声就炸了,姬德啧啧咂了几下嘴,突然良心发现有点心疼那位聿爷,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他们家主子。
这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不过,那批货到底是什么呀?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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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大理寺也出了事,死了一名寺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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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
早就过了散值时间,刑部牢房却依旧灯火通明,孟夏坐在铺了兽皮垫子的胡椅上,死死盯着前方绑在木架上的人,“君大人,本官劝你还是趁早招了,免得要受这皮肉之苦。”
半晌得不到回应,孟夏狞笑着朝木架旁拿着皮鞭的衙役示意了一眼,“既然君大人嘴硬,那就打到他松口为止!”
“孟夏----”
君怀瑾终于抬了头,他吐掉口中的血水,扬着嘴角笑得肆无忌惮,“你想好了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