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儿涂,还是你想找个人帮你涂?”
霍乱视线掠过面前两人,瞧他俩一左一右一副不听话就打人誓不罢休的架势,差点气笑了。好歹他也是江湖杀手榜上排名仅次于枯叶的人,恶名在外。
谁看到他不是吓得绕道走?
他俩倒好,恶霸欺凌弱小!欺凌到他头上来了,让他娘们唧唧的对着镜子抹药膏,打死他都决计不会做的!
宁死不屈!
……
半盏茶后,霍乱双腿并拢,腰背挺直,规规矩矩的坐在铜镜前,透过面前铜镜瞥一眼身后的人,委屈巴巴却又无可奈何的扣了块药膏往脸上糊。
边糊还要被身后的人嫌弃,这里没涂到,那里没抹匀。
凶巴巴的,一点不温柔。
他感慨,他大兄弟一如既往的凶啊!动起手来也一点情面都不留,他又默默瞥了眼余幼容旁边站着的萧允绎,也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怎么就看上了他大兄弟。
居然敢娶她!
可能就是应了那句话吧——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别磨蹭。”余幼容双手抱胸催促,“我们还要收拾行李,赶紧涂好赶紧走。”
“收拾行李?”
霍乱猛地回头,脸上药膏一块厚一块薄像是得了皮肤病似的,他却全然不在意,“你要去哪儿?”
从一开始余幼容就没想隐瞒这件事,“能去哪儿,回京。”
霍乱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不过他掩藏得很快也掩藏的很好,没叫面前两人察觉异常,他大喇喇的转过身靠在梳妆台上,揶揄他大兄弟,“差点忘了你现在是有家的人了。”
语气同方才没什么两样,手指却扣紧了药膏盒。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吧,我暂时回不了京,恐怕要有些日子见不上了。你就——自个珍重吧!”
很寻常的一句话,余幼容却听出了不寻常,“回不了京?”
他们几个从来都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怎么就回不了京了?“有任务?还是出了什么事?”她紧盯着霍乱,试图看穿他。
然而霍乱从始至终都是那副模样,掂着手里的药膏盒把玩着。
“问那么多干嘛,怎么着?不想回去想跟着我啊?”他很是得意的朝萧允绎挑眉,“瞧瞧,你媳妇觉得我比你重要。”
萧允绎自然也听出了不对劲,没跟霍乱争执,心平气和的回了一句,“别让她担心。”
几个字便堵住了霍乱的所有话。
他扯了扯嘴角,却看不出有笑意,望着余幼容好几次欲言又止,有些事捅破了就彻底没转圜余地了。
他懂她也懂,老大和云千流他们也全都明白,从前他们跟朝廷一直都是敌对立场,刺杀大明储君都没顾忌过,如今因为她的存在原本十分坚定的立场似乎动摇了。
可是动摇又怎样?不过是让她为难罢了,不如不说。
“不愧是太子殿下,瞧瞧这胸襟,自个儿媳妇担心别的男人都不在意。”他歪了下头,“那这样好了。”
“你们俩都别回京了,我们就在应天府三宿三栖?”
说完还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余幼容斜他一眼,没再追问,抛下一句,“赶紧涂赶紧滚。”之后便不再理会铜镜前的人。
霍乱走的很麻溜,即便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半句忸怩话没说。
他一走,余幼容这才显露情绪,“不知道贺兰霆接下来还会做什么,幽精也不知所踪,应该早离开了应天府。”
“他应该也不会在应天府久留。”
瞧霍乱刚才那话的意思,他们极有可能这几日也会离开应天府,且不回京城,至于去哪儿——
萧允绎不由想到了燕都,这段时间南无月没传什么消息过来。
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萧允绎。”旁边的人团着衣服轻轻唤了他一声,听到回应也没抬头,声音轻到像是在耳边私语,“贺兰霆对他们意义不一般——”对于她的意义其实也算不一般吧。
“在他们走投无路时,是他将他们带回玄机,救赎了他们。若是有一日——”手下留情的话她说不出口。
强者生,弱者死,刀刃不对准他人,便会伤了自己。
他们重要萧允绎同样重要,她不能为了他们将他置于危险境地,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等她说完萧允绎便干脆利落的回。
“行。”
余幼容停下手中动作,这才偏过头看他,“你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就说行?”
“你说什么都行。”
余幼容抿了下唇,不说话了。
又团了两件衣服才开口,“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想做个好人。”她杀过不少人,虽然在她的认知里那些人该杀,但终究还是杀人了,“我希望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能遵从自己的判断。”
有些事不必顾忌她。
上次因为霍乱的事她差点跟他决裂,那时他们俩还不够信任对方,很多事藏着掖着不敢说。
现在不一样了——
情绪使然,余幼容扔下手中被拧得皱巴巴的衣服,转身环住萧允绎的腰,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嗡嗡的,“我不会逼他们做出选择,也不会逼你做出选择。”
所以,也不要逼她做出选择。
萧允绎揉了揉她随意束着的头发,无奈又心疼。
“对自己自信点,我的选择永远都是你,如果你是怕他们威胁到大明或是伤害我,那你就更要自信了——”
他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语调里含了丝笑意,“你夫君这么厉害,你要对他有信心,他还没看够你,抱够你,爱够你……他舍不得让自己有事。”
“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最难的时候都熬过去了,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
心脏跳得厉害,明明已经过了蜜月期还是被撩得七荤八素,脑子还在昏沉,唇瓣覆上湿热。
起初还是浅尝辄止,不知怎地便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拆吞入腹。
两具炙热的身体越贴越紧,迷离间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余幼容,以为是那什么身子略一僵,片刻后又觉得位置不对——她分神从萧允绎腰封里摸出一个雕花小木盒。
“怎么了?”
萧允绎唇贴着她的唇,说话间气息缠绵。
“这是什么?”
保持着环抱姿势,余幼容将那小木盒在萧允绎眼前晃了晃,好奇的打开捏起一颗药丸嗅了嗅,一嗅之下呼吸都滞住了,她默默抬头望向身前气息不稳的人。
又默默低头扫了两眼身前人的某个位置——就挺一言难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