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唐梦盈的胡说八道,霍筱染倒也不着急,甚至没有理会,只是按照法律程序提交了诉讼。
看到霍筱染如此的淡定,唐婉倒是显得慌乱了不少。
唐婉再三确认:“梦盈,真的没人看见你把她推下去了吗?”
唐梦盈摇了摇头:“没有!我压根没推她。”
“我知道是你推的。”唐婉见她还自以为是,忍不住幽幽地道。
唐梦盈顿时语噎,脸色红白交错,被人看穿是一回事,被看穿了还当场毫不留情揭露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这人还是自己的母亲。
唐梦盈刚才信誓旦旦的笃定已经烟消云散了,“但是肯定没人看到。不然早就跳出来说了。”
“我开始也这么想的。”唐婉双手交叠栽胸前,神色凝重,红唇开开合合,“但是看她那么淡定,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我不那么确定了。”
“呵。”唐梦盈不以为意,“她那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一张嘴就能定我的罪,天真。”
唐婉没有搭腔,雍容华贵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微微浑浊的双眼眯起。
霍家别苑。
唐婉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生还会再来这里。
她抬眼看着这个曾经她视作坟墓的地方,竟是扯起嘴角冷冷地笑了笑,便收回目光,踩着细窄高跟,按下了别墅的门铃。
霍筱染似乎是早就猜到她会来,门铃按下的那一刻,就将门打开了。
一向优雅有礼的霍筱染,头一次在别人尚未开口时就冷漠地说:“就站在这儿说吧。”
“正好,我也不想进去。”对于她的态度,唐婉也不在意,淡淡地笑了笑。
“如果你来是想让我撤诉,就请回吧。”霍筱染比唐婉高一点,但此刻唐婉穿着高跟鞋,她不得不仰视过去。
唐婉画着精致眼妆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出你的条件吧,绕来绕去的没意思,你这种幼稚的把戏不管用。”
“啪哒”的声音。
霍筱染直接关了门,“慢走不送。”
她关门的速度非常快,门板几乎是擦着唐婉的鼻尖而过。
唐婉倏地后退了几步,岁月侵蚀过的脸明显染上了怒意,她对着窗口喊道:“霍筱染,你非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罢休吗?霍严成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允许你这么胡闹吗?”
霍筱染透过窗户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呢?唐女士。”
而后,她毫不犹豫地把窗帘给拉上了。
她不肯罢休?
她胡闹?
唐婉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么荒谬的言论?
她明明是受害者,明明是通过正当途径扞卫自己的权益,怎么到唐婉嘴里却成了不识好歹的蛮横之人?
这就是她的母亲?亲生母亲?
在这次事件之前,霍筱染还幻想过有朝一日能和唐婉像平常母女那般相处,还幻想自己有一天能拥有母爱。
她这么多年,不止一次为唐婉找过借口,她告诉自己,唐婉不要她,是迫不得已的,是身不由己的。
那么这次之后,她彻彻底底看清了,也终于失望透顶了。
所以,她只称呼唐婉为唐女士了。
唐婉面色一怔,愣愣地定在原地,脑海里还回旋着霍筱染刚才的那句话,尤其是“唐女士”这三个字。
她的胸腔像是被一只无形地魔爪破膛而入,紧紧抓着心脏,不停地拧着、揪着,一阵阵生疼刺激着神经。
默了片刻,唐婉嗤笑几声,深深地望了别墅一眼,转身离开了。
霍筱染提交的起诉书法院已经受理,一个月内开庭一审,目前距离法院公布的一审时间还剩二十天。
这期间,唐家的人没少给她施压。
但她从未动摇过。
唐澈也来旁敲侧击过,问她手里有没有掌握切实证据。
霍筱染只是笑笑没说话,什么都没透露。
她摸了摸自己的那颗黑色耳钉,幸好她那天把耳钉戴上了。
也是不幸中的万幸,霍筱琛送的这枚黑色耳钉质量非常好,浸泡在湖水里都没有损害它的功能。
而在这时间里,有一件她更关心的事。
三年前沈莫寒被杀一案,沈家在一个月前提交了起诉书,一审开庭。
开庭前,霍筱染去了趟看守所。
霍筱染看着对面的少年,他面色沉静,双瞳墨黑冷清,看不出一丝慌张和狼狈。
“马上就要一审了,你有信心吗?”霍筱染问。
霍筱琛:“有。”
霍筱染看着他,“那天我能去看吗?”
“那天是九号,你不是要去庆大听国美讲座?”
霍筱染微微一愣,她自己都快忘了一年前在网上报名参加的这个讲座。
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霍筱染讪讪地道:“那我不去听讲座了。”
“不行。”霍筱琛厉声拒绝,语气不容置喙。
霍筱染一时语塞,沉默了下去。
许是看她神色不佳,霍筱琛语气放缓了些,难得多讲了点话,“一审结束我就会回去,你来也只是坐在一边无聊地等待一个既定的结果罢了。没必要因为此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以后想听国美讲座不知道要等多久。”
霍筱染倏地笑了,勾了勾唇,“听你这么自信那我就放心了。”
还既定的结果?
拽还是他拽。
“霍筱染。”他轻声叫了她的名字,顿了一下,淡淡地说,“唐梦盈的一审什么时候开庭?”
对于他身处看守所还能知晓外界的消息,霍筱染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我没和你说过。”
这还是她近些日子第一次来看他。
她虽然这么问了,心里却习惯地等待他敷衍的回答,或者是避而不谈。
可这次,霍筱琛却说:“我在外面确实有些人脉,想知道不难。”
霍筱染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怎么应对。
他这是……第一次提到曾经从不提及的话题吗?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会说。”霍筱染惊觉这次的他和以往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似乎是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同了。
以前他不会和她解释,说话做事都如同下达命令一般,对于她的疑问,他也从来不解答。
霍筱琛扯了扯嘴角,垂下眼帘,眼底掠过一片黯然,“你不就是喜欢别人什么都和你说,什么都别瞒着你吗?”
“是啊,不喜欢猜来猜去。”霍筱染下意识地道。
说完注意到他情绪看上去莫名有些低沉,她连忙改口,“也不是,我知道你不喜欢多做解释,我能理解的……”
“我能改。”霍筱琛倏地打断她的话,深沉的一双瑞凤眼静静地看着她。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能、改。”
既然你喜欢希澄那样直白的方式,我也可以改,我也可以。
只是,给我点时间。
霍筱琛身侧的无意识地紧握着,眼神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霍筱染轻蹙眉梢,不懂他怎么突然这么说,温和地笑了笑,“不用改,是我还不够聪明,不能猜透你的想法。该改的人是我。”
不想再在这莫名其妙的话题上浪费时间,霍筱染连忙转移话题,“唐梦盈的一审在二十天后开庭。”
霍筱琛眼底已然恢复了清明,他沉思了几秒,转眸看着她,“你有足够的证据吗?”
“有。”霍筱染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看,这个耳钉我那天也戴着,都拍下来了。”
是他送的那枚黑色耳钉。
“这还不够。”霍筱琛清冽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笃定。
霍筱染不解,“我问过律师了,已经有这份录像能定唐梦盈的罪了。至于具体刑罚,还得看法官的审判。”
霍筱琛轻扯嘴角,“不是这个意思。还差点精神打击。”
“什么?”霍筱染很烦自己跟不上他的思路,每次都在十万个为什么。
“我能先不说吗?”霍筱琛正想像以前那样张口就来一句“你别管”,但一想到她对希澄的态度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到嘴边的话已然咽了下去。
霍筱染瞳孔倏地放大,震惊已经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你怎么回事,才多久没见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瞧瞧,这话像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高傲少年霍筱琛能说出来的吗?
霍筱琛眼眸微动,极力地克制着澎湃的心绪,“我没事。”
他又问了一遍,“我能先不说吗?”
霍筱染哑然失笑,“能。”
“开庭前一天再告诉你。”
“好。”
探望时间一到,霍筱染便离开了。
但霍筱琛还坐在原地,等待着下一个探望的人进来。
这次来的人是希澄。
希澄仍旧穿着短衣短裤,在这寒天腊月,他丝毫不受严寒的拷打。
“是不是你?”希澄本该楚楚含情的桃花眼此时冰冷地看向他,“是不是你把我从冰泉运到了羽和城宫?”
希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天那股奇怪的力量让人毛骨悚然。
除了sator,他实在想不到会是谁。
可是sator又是怎么样做到的呢?
霍筱琛冷漠地抬眸,声音冷淡得没有起伏,“那你是觉得我能用什么把你运过去?”
“我要知道还来问你?”永恒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霍筱琛冷冷地哂笑:“什么都没想明白也好意思来找我对峙?”
希澄:“……”
希澄敛了敛眸,心中不解的谜团愈发浓厚,他试探性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是因为慎命咒?所以你能感知到霍筱染有危险?至于那股奇怪的力量,也是因为慎命咒?”
“你以为慎命咒是万能的?”霍筱琛哂笑道。
希澄:“……”
到了这一刻,希澄忽然觉得他好像从来都没真正认识过sator。
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太深不可测。
“希澄。”霍筱琛淡然一笑,比起对方的沉重,他此刻显得淡然轻松许多,“这一次的机会是我送到你手上的,我不会计较。”
希澄:“?”
“是谁救的她不重要,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
就算她永远不知道,到底是谁最先奔去救她,那也没关系。
希澄拧着眉,忖度着他的话,轻笑了声,“啊,我本不会随意邀功,但你既然懒得解释,我也就不多管闲事去解释了。毕竟,让她觉得是我第一时间赶去救她,是个不错的加分。”
霍筱琛下颌线绷紧,眼底暗潮涌动,却没再多说什么了。
希澄离开延京公安局后,心情是无比地沉重。
他伸手捂了捂心口,那里的血肉融合这一枚精致的银铃。
那个他一直以为属于自己的银铃。
希澄闭上眼,集中精力,迅速消失,以无形之身飞去冰泉。
他钻入泉底,打开暗道之门,走进了典藏了墨羽精灵仅剩的宝典的密室。
翻来覆去,他还是没有找到能解释那股奇怪力量的文字。
回想那日救霍筱染的情景,他泡在冰泉里,伤势未愈,那股奇怪的力量突然贯体,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意识清明时,他已经到了羽和城宫,看到沉入湖水的霍筱染,他没多想立刻施法搭救。
现在想起来,他那时施法非常顺利,灵力也比以往要强盛。
按理来说,就算是霍惊风在世,她巫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操纵他,还能增强他的灵力。
而sator又是怎么做到的?
希澄捏了捏眉心,粉嫩的双唇无声地道:“sator,你藏得真够深的。”
看来以后得更加防范着sator,不然哪天被他摆了一道都还蒙在鼓里。
九号那天。
霍筱染去了庆大听讲座。
如她想象的那般,的确受益匪浅。
再度回到霍家别苑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她刚走到大门口,看到别墅里亮着灯,顿时惊喜地加快了脚步。
别墅大门在她临近时就打开了,霍筱琛穿着素净的黑色长大衣,头发应该是才去修剪过,利落干净。
“案子结果如何?”霍筱染连忙进了门,问道。
霍筱琛说:“杀人凶手是一个叫张黎的人,如今证据确凿,定论已下。”
“张黎……”霍筱染重复着这三个字,猛地想了起来,“我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叶景凡的私人司机的儿子,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