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她画画的初心

希澄顿了下,蹦出一句:“没什么事,关心下小区住户而已。”

“那你还真是悠闲。”霍筱染回以微笑,表示一个字都不信。

希澄也觉得自己那话好笑,咧嘴笑了笑,就这么揭过了这个话题。

又溜达了半个小时,余晖散去,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夜晚的凉风更甚。

幼小的男孩走在晚风中,细软的发被吹拂得轻柔摇曳,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白得耀眼,和此时夜晚的黑处于截然不同的两端。

延京的初冬夜晚萧瑟寂寥,而他却似七月艳阳般绚烂夺目。

他眉眼染着笑意,时不时朝她轻笑几声,小奶音软软地问着她问题:“姐姐你学画画多久了?”

霍筱染迎着晚风,眼角带笑:“十年了。”

他又问:“那姐姐喜欢画画吗?”www.)

霍筱染沉默了,这个问题没人问过她,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因为兴趣才接触画画,天赋也甚好,久而久之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美术生。

但……并不是这样。

她会学画画,纯粹是为了哄十年前那个阴郁受伤的小孩。

一哄就是十年。

“我没有特别的爱好,对什么的兴趣都不大。只是我画画,他会开心。”霍筱染目光柔和,连语气都温柔似水,“我希望他能开心。”

她口中的“他”,希澄不问也知道是谁。

希澄也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有点酸酸胀胀,心口的那团肉像被陈年老醋浸泡过一样。

希澄抬起头,仰面对她笑,“我希望姐姐也能开心。”

“嗯,我会的。希希也要开心。”

“姐姐。”希澄亮莹莹的眼睛凝睇着她,“未来很长,你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

没有必要为了……Sator,付出那么多。

Sator背负的太重太深,面临的一切都凶险万分。

你阻止不了他想做的一切,也拯救不了他。

当然,这些话希澄一句都没有和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那时,Sator计划完成,彻底离开霍家的时候,她的痛苦会轻很多。

“好。”霍筱染应是这么应下来,但她目前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几个月之后,她也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奋不顾身放弃了十年如一日的美术学习,喜欢到不顾所有人反对,毅然决然地改了高考志愿,喜欢到满心满眼只装着他一个人。

时间匆匆流逝。

基本都是希澄在问她问题,她也很有耐心,每个问题都很认真地回答。

真诚温柔,每一句字里行间都深深透露着坚韧理智。

希澄形形色色见过那么多人,却没见过像她这样将理性和感性结合得完美的人。

她才十八岁,有时心态成熟得想历尽千帆的人,有时又乐观坚定得符合她时下的青春年纪。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霍筱染看了眼时间,笑着道。

希澄还是那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好。姐姐再见。”

“再见。”

希澄回到郊外那栋冷清的别墅。

站在地下密室里,望着墙壁上罗列的各色奇形怪状的金属器具。

那整整齐齐的一排,唯独中间缺了一个,之前放的是一把匕首,锋利无比,轻轻一刺破皮断筋,夺人性命。

最独特的,是那匕首柄端有一颗黑钻,周围绕着一圈的石榴玛瑙。

那颗黑钻与他心脏里镶嵌的那颗出自同一体,他必须找回来。

“藏在哪儿呢?”希澄恢复了少年时的俊美模样,高挑的身子在灯下牵出颀长的影子。

他最开始变成小孩接近霍筱染,住到霍家去,不仅仅是为了偷银铃,更是为了找到匕首。

可是霍家每一寸地方他都找过了,连匕首的影子都没见着。

希澄想专心思索,可大脑顽皮得很,形成不了匕首的形状模样,反而不停浮现出霍筱染的一颦一笑。

“烦。”希澄蹙着眉,转身走去洗手间,双手捧着冷水不断拍脸,但……并没有什么用。

女孩温柔甜美的笑,沁甜舒缓的声音,以及她说的那句“希希也要开心”,一直占据着他所有的感官。

“我应该是灵力损耗太多了,脑子不太受控。”

他最后给了自己这么个总结。

霍筱染坐在电脑前,不停在数位板上绘图,明明有很多灵感,但就是无法专注下来,涂涂改改就是不满意。

她不禁想起希希问的那句——“那姐姐喜欢画画吗?”

喜欢吗?

多喜欢还真谈不上,只是十年了,已经成习惯了。

习惯到,一提到考哪所大学,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就是庆京大学柏雅美术学院。

因为那是全国美术生向往的殿堂,她习惯了力争上游,习惯了达到优秀,所以要考,就考最好的。

霍筱染低了低眸,打开了电脑里隐藏的文件夹,文件名很简单——“初心”。

里面有数十张画,纸绘、板绘都有,全都是她给霍筱琛画的。

一路滑到最底下,连续的十张画的是同一件物品,只是一张比一张功底深厚。

画里,是一把精致独特的匕首,做工精良,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上乘品。

她画了十张匕首画,第一张是十年前,很青涩,细节掌控得不好,她如今看来完全不忍直视。

但她好像记得,霍筱琛最喜欢的就是这张。

她还记得,十年前某一天,她突然没看到霍筱琛视如珍宝的那把匕首。

那时,她很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挂在墙上的匕首去哪里了?”

霍筱琛冷漠地睨了她一眼,语气冰冷,惜字如金:“丢了。”

“丢了?什么时候丢的?哪里丢的?”她焦急地问。

霍筱琛黑亮的一双眼冷得堪比寒天腊月,“霍筱染,我没有义务对你有问必答,你也犯不着时时刻刻管制我!”

那时的他刚来霍家,像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对谁都很警惕。

身上随时都带着很多利器,随时处于防备状态,任何人碰到他,他都会非常迅速地弹开。

霍筱染以为他丢了珍惜的东西,心情不好,好声好气地哄着:“你别生气。我不是要管你。我想帮你一起找回来。”

“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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