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筱染叹息一声，无奈地走到门边，打开了门，“你到底有完没完？”
她的语气淡得近乎冰冷，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不耐烦，却也没了以前在他面前温柔的模样。
在霍筱琛的印象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霍筱染从来都不会这种态度对他说话。
从来不会。
而现在，都是因为希澄。
都是因为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霍筱染见他没说话，也不打算等，干脆地转过了身，准备顺带把门关上。
可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一个温热有力的怀抱，那双手臂强劲的捆着她，肩膀微微受力，是身后少年轻轻磕在那里。
霍筱染霎时僵在原地，脖颈白皙细腻的肌肤能深切感受到他清冽热烈的气息，“你……怎么了？”
霍筱琛没有回答，一声不吭，只是抱她的力度更重了，恨不能把她嵌入骨髓。
原本冷着的张脸因为他这出其不意的举动霎时熔化了，霍筱染也不再那么冰冷，轻拍了下他环抱在自己腹前的双手，柔声说：“你说话啊。”
“你别对我那么冷漠……”霍筱琛一贯的强硬在此刻支离破碎，声音抑制不住地轻颤，“我受不了。”
霍筱染愣了愣，回想了下自己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
似乎真的过于冷漠无情了。
其实她更多的是在较劲，和霍筱琛较劲，也和自己较劲。
她知道霍筱琛清楚希澄面临的一切，她甚至隐隐有种感觉，霍筱琛能帮到希澄。
但是他什么作为都没有。
哪怕上次他们在冰棺里见到希澄，他也依旧冷眼旁观。
霍筱染也很清楚，她没有权力要求霍筱琛去为希澄做些什么，她不能那么自私。
但她就是很苦恼，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他是她最信任的人，可他却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这段时间我心情不好，但这也不是我对你甩脸色的理由，我向你道歉。”沉默了良久，霍筱染轻轻柔柔地开了口。
“我不要你的道歉。”霍筱琛整张脸都埋在她的颈窝，感受着她清香的气息，一点都不想离开，越发贪婪。
霍筱染觉得此时气氛很怪异，扭了扭身子，拧着眉说：“你先放手，咱们慢慢说。”
听到她说放手，霍筱琛一直绷着的弦像是要裂开似的，手上的力道更紧了，“不放。”
霍筱染被他勒得快喘不气了，“你到底怎么了？”
此时的他太反常了。
“我就是不想放，你让我抱一会儿。”霍筱琛避而不谈，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如果不是想着要尊重她的意愿，他有无数种方法把她牢牢困在自己身边。
可他不能那么做。
他对谁狠对谁毒辣，都不忍心那么对她。
霍筱染：“……”
他不对劲。
这段时间，她几乎不怎么和他交流，他怎么这样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俩谁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待着。
最后是楼下的兰姨说了声要回家的话，才让霍筱染如梦惊醒，“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可以了吧？”
“嗯。”霍筱琛应是这么应，可还是磨磨蹭蹭了许久才放开她。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俊俏的脸情绪很低落。
“你告诉我你怎么回事？”霍筱染看着他这样子，没有别的感受，就觉得不该是这样。
他应该像以前任何时候那样，轻狂，淡漠，目中无人，永远站在巅峰傲视众人，意气风发。
许久，霍筱琛低哑地开口：“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霍筱染蹙着眉，不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霍筱琛抬起头，清亮的瑞凤眼有些泛红，闪烁着不确定的光，“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霍筱染看到他眼尾的红，瞬间心头酸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霍筱琛默了片刻，似在斟酌，后涩声说：“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希澄体内也有突变的基因，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表现得更加明显。之后，很可能会暴毙。”
霍筱染：“？？？”
刚刚不是在聊他的事吗，为什么会扯到希澄身上？
霍筱琛难得没绕弯子，继续说：“但我知道怎么救他。”
知道他后续还有话，霍筱染没有打断他。www.)
但他接下来的话似乎很难说出口，踌躇了很久。
就在霍筱染忍不住想催他的时候，他又开口了：“要我救他也可以，但有个条件。你以后不能再见他。”
“为什么不能再见他？”
霍筱琛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他状态不稳定，我怕他会伤害到你。”
“好。”霍筱染想着那等他病好了应该就能见了，并没有体会到他说的“以后不能见他”是指永远都不能见他。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霍筱琛扬了扬唇角。
“能告诉我你能怎么救他吗？”霍筱染又问。
霍筱琛面色一凝，转瞬即逝，随便找了个说辞：“庆大的生命科学院里的张仁教授带了个研究稀有物种的基因工程，和他关联很大。”
“这样哦。”霍筱染点点头，默默在心里记了下来。
注意力被希澄的事吸引，霍筱染直到关了门才想起自己被他带偏了，他还没说他刚才为什么那么反常。
翌日。
霍筱染提了一句昨天的情况，霍筱琛随口回答：“没什么，最近太累了精神不太清明。”
他又恢复了以往清俊淡漠高冷的姿态。
霍筱染还是觉得奇怪，总感觉他这淡然冷肃的面孔下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真实面容。
连她也不曾见过的真实面孔。
“那叶微彤……”霍筱染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提及这件事的好时机，但她总觉得这和他脱不了干系。
霍筱琛手一顿，转瞬即逝，“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他是何其聪明敏锐的人，已经彻底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明白了霍筱染喜欢希澄的原因。
希澄比他坦率真诚，什么都会和她分享，会撒娇会哄她开心，不会让她猜来猜去，相处很轻松。
时至今日，他只能朝着她喜欢的方向去改变。
“她怎么会突然精神出问题？”
“被一些往事刺激到了。”霍筱琛直视着她，毫不避讳地说，“你猜的没错，我干的。”
霍筱染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霍筱琛哂笑一声，声音冰冷得犹如地下爬出来索命的鬼魂：“没弄死她已经很看你的面子了。”
霍筱染心脏猛地蜷缩起来，凉意从脚底逐渐爬升，她直觉这么多年他闭口不淡的事，如果她现在问出口，他会告诉她。
可她问不出口了。
毁了他全家的事，想想都知道有多么惨烈。
看到她凝固的表情，霍筱琛顿时慌乱，起身绕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颤抖地问：“害怕了？”
他有点后悔不该说的那么阴冷，应该换种方式来说，可蚀骨的恨意实在难以抒怀。
“没有。”霍筱染抬头仰视着他，弯唇一笑，“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家和微彤家发生过什么，但是我知道那是你这么多年的执念。我没什么要说的，唯一希望的是你别做任何违法的事。”
“霍筱琛，还记得你以前问过我，在叶微彤、秦子岩和你之间，我会选谁吗？”
那还是初中的事了，那时她和他们两个关系很好，经常玩在一起，霍筱琛之后很不满，问了这个问题。
那时只是觉得自己忽略了他，没想过更深层次的问题，如今再提，霍筱染才惊觉这一切恐怕无法避免。
霍筱琛眼眸动了动，攥住她的手更紧了，“记得。你当时说会选我。”
现在呢？
霍筱琛不敢问。
霍筱染回握了下他，“现在也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那我和希澄呢？”霍筱琛终于问出在心底折磨他的问题。
他现在最大的劲敌是希澄，一个会装绿茶装可怜的老妖怪。
霍筱染顿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答不上来。
手上的力度更重了，霍筱染感受到他情绪的不稳定，想也没想就说：“你。”
“别骗我，我会疯的。”霍筱琛心底像燃放了无数炮竹烟花，炸得他魂飞魄散却甘之如饴。
过了一个月，霍筱染去了医院看望叶微彤。
自从那天的谈话后，霍筱琛不再反对她和叶微彤秦子岩来往了。
霍筱琛依旧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而她自己也在忙碌中度过，再为六月的高考做准备。
病床上，叶微彤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些，也能认人了，见到霍筱染来了费力地挤出笑容：“筱染。”
“好点了吗？”霍筱染揉了揉她的手，问。
叶微彤勉强地点点头：“好多了。”
霍筱染闭了闭眼，说不出的愧疚，她已经知道是霍筱琛把叶微彤弄成这样，却什么都帮不了。
她就像是站在岔路口的人，不知前路，无从选择。
似乎不管她怎么选，都会对不起被她放弃的那个人。
“快高考了吧？”叶微彤主动开口找话题。
“嗯。”
“抱歉噢，以前约定好一起在延京上大学，最好能去一所学校，现在……我只能食言了。”
叶微彤的这话直接让霍筱染的眼泪决堤，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