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奴没有从悬崖上爬下来的勇气,需要从山顶绕路下来,一来一去,等到他来到第二道哨卡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面对残破的栅栏,焦黑的土地,满是伤兵的营寨,虎奴将手里的狼牙棒捏的吱吱作响。
“与袭击燕赵国王车架的手法如出一辙。”
虎奴身边的黄金力士迭部小声说了一句。
燕赵国王遇袭的时候他就在燕赵国王的身边护卫,想起那次天翻地覆一般的爆炸,迭部的脊梁骨就泛起阵阵寒意,在那样的天威面前,人力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他离开了。”迭部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走不了。”虎奴刚刚接到第二道哨卡的统领的禀报,那个身手敏捷的刺客受伤了,身上至少中了三支箭。
“我们的大军已经封锁了方圆五十里,他想徒步离开千难万难。”
迭部对这个野人出身的上司有些看不起,这人脑袋里装的全是肌肉,为了活捉凶手泄愤,这个莽夫几次三番的放弃了射杀凶手的机会,现在依旧在说大话。
那个凶手既然能够轻易的闯进皇帝驻跸的大营,就说明人家对皇家宿卫的布防状况非常的清楚。
这没有经过长时间的搜集整理消息是做不到的。
无论如何,这都证明人家是有备而来的,迭部不相信刺客会不给自己准备代步的战马。
虎奴回头看着身边的副手道:“我知道你今天对我非常的不满,这个时候,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一条心才好,只有擒获刺客,我们才能平安无事。
否则,你我都将被配乌古敌烈统军司与野蛮人为伴,此生休想再回中京。”
迭部苦笑一声道:“被刺的官员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二十六位,三品以上官员四位,其中一位还是皇族,四品官员十三位,五品官八位,六品车马监一位。
虎兄,即便是捉住了刺客,我们的罪责也轻不到哪里去,最轻的,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也逃不掉。”
虎奴瞅着白雪皑皑的原野自言自语的道:“我是从乌古敌烈统军司出来的,知道哪里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从北方冰海中吹来的寒风能把人的骨头冻裂。
我不想再回到那里去了。”
迭部咬咬牙道:“虎兄,我觉得我们不但要围山搜捕,还要向四周派出游骑扩大搜捕的范围。
我总觉得这个刺客已经逃出了我们的包围圈。”
虎奴点点头道:“既然迭部兄认为有这个可能,就请迭部兄带上三千狼骑营的兄弟向外搜索吧。”
迭部点头领命,呼喝一声就带着自己的亲随去找狼骑营传令。
辽皇耶律宗真泪流满面。
他向来都是一个心肠很软的皇帝,在他的治下,辽国官员们的日子过得相对轻松,自他登基以来,获罪的官员仅仅只有八十三位,相对辽国数十万的官员,这样的数字相当于没有处罚过谁。
如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有二十六名官员一夜之间身异处,这让他如何不痛彻心扉。
“刺客逃掉了?”
相比泪流满面的耶律宗真,皇太子耶律洪基的脸上除了阴沉之外,就没有别的表情了。
内卫大将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虎奴将军正在追捕,应该快要捉到了。”
耶律洪基冷笑道:“应该?快要?莫里聍,刺客在刺杀了我大辽二十六位官员之后,还欲图靠近皇帐,你统带的两万内卫皮室军,竟然一无所觉。
如果不是虎奴将军出帐喝破刺客的行踪,你打算等刺客进了皇帐才准备缉拿他吗?”
内卫大将军莫里聍面如土色,两个全副甲胄的黄金力士捉着他的双臂,稍一用力,就拖着他离开了皇帐。
莫里聍的惨呼声终于惊醒了沉浸在伤痛中的耶律宗真,他抬头看了一眼即将被拖出大帐的莫里聍,烦躁的挥挥手,黄金力士便松开了莫里聍。
莫里聍连滚带爬的来到皇帝面前,抱着皇帝的脚哀哀痛哭。
耶律宗真瞅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地道:“刺客已经杀了朕的二十六个臣子,你想杀第二十七个吗?”
耶律洪基咬牙道:“不明正典刑,何以整肃军纪警戒后人,父皇不可太过仁慈。”
耶律宗真盘膝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单手抚摸着莫里聍的头道:“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莫里聍自从十五岁起就在朕的身边护卫,二十年来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差池,而且,朕相信,如果刺客出现在朕的面前,莫里聍一定会挡在朕的面前誓死护卫朕。
不要因为一件事就抹杀掉他二十年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