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就要出门了
季桑坐在马车上打呵欠,靠在母亲肩头,道:“娘,我好困。”
这马车里只有他们母女两个,季椿带着两个孩子,在老太太身边。
谢氏道:“谁让你昨晚上不肯早点睡的。”
她嘴上这样训斥着,却转过身,将女儿搂进怀里,季桑像只小猫一样,在猫妈妈怀里蹭了蹭,然后闭上了眼睛。
谢氏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
等季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大昭寺。
季桑不情不愿地下了马车,老太太看她这副样子,说道:“一会好好烧香,求菩萨给你赐个好夫婿。”
季桑正要说这事求神拜佛没有用,季椿便说道:“我当年求的时候,就是不够诚心。”
周检好好地站着,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十分委屈,说:“我怎么了,我也不差啊。”
他虽然读书的本事不行,但他很会赚钱啊,而且他赚的钱,都给椿娘和孩子了。
周检四下看了一圈,站到了岳母身后。
谢氏道:“椿儿,不得胡言。”
季椿瞪了周检一眼,扶着老太太,先一步走了。
季桑拉着母亲跟了上去。
一家人整整齐齐去拜佛抽签,季桑得了一个上上签,于姻缘大为有利的。
季桑看了不以为意,随便塞进荷包里,就要去玩儿。
季椿拉着她,道:“不许乱跑。”
季桑道:“姐姐,我不小了。”
季椿板着脸道:“是,你以为拐子光绑小孩子,我跟你说,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现在生孩子的好年岁,把你绑走,卖给那些娶不到媳妇的光棍,叫你跟兔子似的,一窝一窝地生孩子,你跑都跑不了!”
季桑:“……姐姐,你别吓唬我。”
她就是想去玩一会,没得这样吓人。
周姐夫赶紧道:“你姐姐可不是吓唬你的。”
季桑只得歇了自己一个人去玩的心思,说实话,她也害怕姐姐说的是真的,打她能听懂话了,她姐姐就开始给她讲拐孩子的事情。
季桑跟着家里长辈,一起听法师讲经,听得她昏昏欲睡。
终于老太太道:“好了,你们小孩子,现在听这些也太早了,椿儿你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儿。”
季桑道:“祖母,我也想去。”
老太太笑道:“我说小孩子,当然有你了。”
季桑:“我不小了。”
老太太笑呵呵地从荷包里拿出两块碎银子塞给季桑,也不说什么。
季桑笑笑,然后跟着姐姐姐夫一起要走了。
“三个孩子呢,我也去照看照看。”季老爷看他的孩子们都要走了,赶紧追了上去,老太太都没来得及说话。
谢氏也无奈,道:“娘,咱们不管他。”
季老爷子看着儿子的背影叹气,这个不孝子,自己跑了,不管他老子了!
养儿子有什么用?
没有。
季老爷很快追上了女儿,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在庙会上闲逛,季桑想要什么,只要回头亲亲热热地喊一声“爹”,她就有了。
季老爷数着自己的私房钱,心想他这是图什么呢。
这个周检,只顾着抱孩子,都不晓得给他这个岳父承担些。
还没逛完,季桑跟侄子侄女就要吃撑了,手里还拿了一个草编的娃娃。
季桑突然停下来,拉着她爹的袖子,指着一个地方:“爹,你看。”
季老爷看过去,道:“怎么了。”
“那两个人,和那个孩子,不像是一家的。”季桑说着,拉着她爹往那边挤过去。
季老爷也觉察到了,那个孩子跟鹊儿差不多大,身上的衣服是缎子,细皮嫩肉的,那对瞧着像母子的两个人,却粗糙地不得了。
季桑焦急道:“这是拐子吧,爹,你快去救人!”
季老爷一听这话,心里也着急,胡乱卷了两下袖子,大步从人群里往前挤,很快就追了过去,季桑也跟在后头。
季老爷心里有些打鼓,但他是为人父、为人祖父的,这个孩子要是被拐走,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和亲人相见。
季桑还跟着他的后面呢。
他一咬牙,出其不意地,从侧面朝男人扑过去,一下把孩子夺过了出来。
男人很快反应过来,下一刻拽住了孩子的腿,两个人一个抱着孩子上半身,另一个拽着腿,争抢起来。
这一下,就引起了周围人的围观,那老婆子见状,就要嚎哭。
季桑的声音更加尖锐,她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抢孩子了。”
她说着,还上手去抓,帮她爹抢孩子。
那老婆子不甘示弱,上来推搡季桑,季桑是家里的娇女,并不是对方的对手,很快脖子上留下两道血印子,疼得她眼泪都要下来了。
周围的人看不懂这是什么状况,一时没人上前来。
季桑喊道:“快,你们快去找大和尚来,这两个人是拐子!”
男人脸上闪过一抹狠色,他年轻些,季老爷到底是年纪大了,险些将孩子脱手。这时候也有明眼人发觉出不对,觉得那对母子不对劲,上来帮忙。
那孩子本来昏昏沉沉的,在这样的争抢中,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挣扎起来。
有人帮忙,季老爷很快把孩子夺了过去,但那个婆子已经将季桑推倒,这时候又朝季老爷扑过去,季老爷为了躲开,护着怀里哭泣的孩子,也跌在了地上,摔得眼前发黑。
季椿看见她爹和妹妹都躺地上了,急得大喊起来。
周检立刻扑过去,把岳父先扶到一旁,季桑自己爬了起来。
周检又上去,和众人一起,把那两个人制服了。
僧人们赶到之后,把季家众人和那两个人都带到了一处清静对方。
婆子正要狡辩,一个叫惠安的和尚抱过正在哭的男孩子,说道:“这不是善思吗!”
季桑立刻道:“法师你认识这个孩子?”
惠安正好认识这个孩子,他立刻请对僧众道:“快,快抬着这位老爷去厢房休息,请师兄过来看诊。”
季老爷浑身疼着,被几个僧人抬走了。
惠安又向季桑几个人行礼,道:“多谢诸位仗义相救。”
季桑脖子上三道血印子,这会也不觉得疼了,道:“没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季椿看她一脖子血,心疼得不得了,惠安赶紧叫人送来了药,让她们姐妹去上药去了。
周检带着两个孩子,去看岳父了。
季椿小心给她擦药,用白布将伤口包裹起来,心疼地直掉眼泪,道:“你看看伤成什么样子了,你这是破相了。”
季桑道:“我没事,爹才有事。”
季椿道:“你也是,怎么不叫你姐夫上去,他年轻力壮的。”
她也不是怪妹妹,只是这父女两个,是一样地不靠谱。
季桑忍着疼,露出笑来:“我看那两个人都要跑了,就没想起来。”
季椿摸摸妹妹的疼,过了一会,两个人一起去看季老爷。
季老爷确实是受了点伤,现在正躺着,僧人已经去熬药了。
季老爷子和季老太太,还有谢氏,周建父子三人,正在旁边围着。
另一张床上,那个被救下来的孩子,也正在沉睡。
看见季桑包着脖子进来,谢氏和老太太立刻红了眼眶,谢氏搂着季桑,骂道:“这杀千刀的拐子,官老爷合该把他们千刀万剐!”
季桑赶紧劝着两位长辈,说这伤并不严重,只是姐姐包扎得太多了。
季老爷看着女儿的伤,眼泪也快下来了,他这个当爹的,竟然没有保护好女儿,真是太没用了。
周检也自责,说自己一个错眼,就没看见岳父和妹妹不见了,本来他该去救人的。
这一家人相互劝着,好一会都没有静下来。
这时候外头又来了一群人,由惠安法师带着。
为首的妇人头上包着白布,才进门,就扑到旁边的小床上,搂着孩子哭了起来。
季桑想,这应该是这孩子的母亲,怎么也受伤了。
然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扶着一个中年妇人进来,季桑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