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桑听他们理论许多,实在听不下去,从地上拔了两根草,提议道:“一个长一个短,谁拿到长的,谁先上去。”
两人眼看着妹妹都上去两回了,便接受了季桑的提议。
最后周见鹊拿到了长的,只好先上去。
善思在后面道:“我先来推你,你一会来推我。”
周见鹊点头,笑声道:“你轻轻推。”
他可不像妹妹,他不喜欢被推得那么高。
善思自然是听他的,没用太大的力气。
燕儿在一旁瞧着,卷起袖子对季桑道:“善思哥哥是不是没力气呀,要不我去推吧。”
她力气大,能把哥哥推得很高的。
自己的外甥,季桑还是知道的。
有些小孩喜欢被抛起来,举得高高的,尤其是男孩子。
但鹊儿胆子小,他一岁半了都不会走路,得叫人牵着才走几步,急得一家子去找郎中,郎中仔细瞧过,说是腿没问题。
这谁信,硬是将郎中留在家里住了几日。
结果郎中最后说了,他们家这孩子就是胆子小,不敢走。
果然,郎中叫所有人都别管,把他放在院子里,周围能扶着的东西全都拿走,把他最喜欢吃的放在不远处。
这孩子为了口吃的,总算是自己走过来了。
季桑想起往事,将燕儿拦住:“千千呢,你去看看它,别叫他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燕儿看看跑远的小狗,便去追了。
周见鹊是个爱面子的小孩儿,可不能让妹妹知道他胆小,不然他夜里能躲在被窝里哭。
两个男孩轮流荡过秋千,就要回屋去。
季桑道:“不玩了?”
周见鹊道:“小姨,我要去练字。”
赵善思也说要去读书,季桑道:“再玩一会,今天这样辛苦,一会吃了烤肉,明儿起来再读书。”
两个人直摇头,周见鹊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得先把今日的事情做好。”
季桑看看赵善思,显然两个孩子是一样的想法。
季桑无奈,只能让他们去了,自己坐在秋千上。
善思看着周见鹊:“你休息一日也不要紧的。”
周见鹊的小脸上露出有点点痛苦的神色来,说道:“晚痛不如早痛,反正都是要学的,放在什么时候都一样。”
你以为在武先生的教导下,咱们鹊儿已经爱上了读书吗?
没有,真的没有。
他只是小小年纪,就承受着不该承受的苦楚啊。
善思心疼地摸摸他的头,想说你若不喜欢读书,那学些别的也是好的。
但转念一想,这话他和姨姨不止一次说过的,但弟弟铁了心,长大要去当官。
尽管读书令他苦闷,他还是坚持下去了。
两人去了书房,等天色黑下来才出来。
外头摆了几张桌子,大伙儿都在院子里坐着
烤肉的香味摆了满桌,还有新鲜的瓜果。
肉是他们带上来的,但瓜果是现摘的,这院子里种了好些,这些年没人搭理,长势并不好,不过够他们吃了。
临近月中,天上月明星亮,山上凉风习习,一点暑气都无,季桑浑身的劲儿都松懈下来,独坐饮酒。
她已经许久没有碰过酒杯了。
这段日子,她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好好看看风景,打理庶务,照顾孩子,都是极辛苦的,她无人分担。
好在孩子们懂事,她在这些俗事上还有几分本事,不敢说赚了多少,起码是不赔钱的。
等赚足了银钱,能够确保几个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辛苦了。
季桑想着这些事情,一壶酒也渐渐空了,季桑只觉眼花耳热,靠在桌上,笑吟吟地看着三个孩子彼此照顾。
季桑又让人上了一壶酒,再次饮尽。
她今天确实很高兴,但又不够高兴,她心里被孩子们填了一大半,还有一点位置没有填满。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她没吃几口,净喝酒去了,莲娘忙不许她再饮,还叫人去煮醒酒汤。
季桑道:“我没喝醉。”
莲娘不理会她:“小月,叫人打水,放在姑娘屋里。”
季桑道:“我不回去,我还没吃好呢。”
莲娘担心她喝了酒水,晚上要吐,不好再吃了,劝说道:“姑娘喝口茶,我叫人去瞧瞧还有没有酒。”
季桑知道她在哄自己,笑道:“我真的没醉。”
莲娘心想,醉鬼当然是不会说自己是醉了的。
她想完又在心里呸呸了两声,不能说鬼,不能说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没有鬼,没有鬼。
季桑道:“扶我起来,我去走走。”
莲娘将她扶起来,季桑用茶水打湿帕子,在脸上抹了一把,凉风一吹,季桑便稍稍清醒了一些。
有鬼也来别来找她!
季桑拨开莲娘的手,独自在月光下往前走。
空气中传来阵阵幽香,还有瓜果熟了的甜蜜味道,叫人心旷神怡。
季桑到底是醉酒了,她回头对莲娘说道:“可惜只我一个人在这儿,若是赵郎也在,那是极好的。”
莲娘一愣,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季桑从来都不提赵大人的,怎么今晚上还喊上了赵郎?
他们也就是上一回意外在酒楼见了一面而已,平日里可是半点都不来往的。
季桑悠悠叹气,莲娘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想赵大人了?”
季桑道:“他长得真好看,他比我高,看着瘦些,但我上回抱着他的时候,他身上很有劲儿,很暖和,我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呢。”
莲娘:原来是为色所迷啊。
“姑娘,佛经里说了,红颜枯骨,一切皮相都是虚妄。”莲娘劝说道。
季桑:“我就喜欢虚妄的。”
赵砚多好看啊,救命之恩,好看的男子就要以身相许的呀。
若是不好看,那再叫他结草衔环来世来报。
唉。
莲娘该怎么劝说呢。
她知道,季桑清醒的时候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她多冷静,多自持。
季桑又道:“钱财啊,美人啊,都是虚妄,可我是看不透的,我就是想要这些,谁说是虚妄的,那就将他的给我好了。”
莲娘笑道:“姑娘说的是。”
季桑又叹气:“都怪赵砚,你说他为什么要生的这样好看,都怪他,莲娘,要不是他这样好看,还舍得送我好大一个庄子,我怎么会瞧上他呢,都是他勾引我,他勾引我,他才是妖精,我是周幽王,他就是害我亡国的褒姒,我是商纣王,他就是狐狸精妲己,都怪他,我有什么错,我没有错的。”
莲娘将季桑搂着,道:“好好好,都是他的错,我们姑娘是无辜的,我们姑娘没有错。”
季桑靠在莲娘肩膀上,嘤嘤哭泣。
莲娘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季桑劝回屋,灌下去一碗醒酒汤。
季桑倒在床上,直睡到了第二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