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旁人,季桑脸色都没有变。
莲娘声泪俱下地描述了自己打听到的吴家。
“奴婢上回去打听,都说是好的,可这一回,碰巧遇上从他们家后门出来的郎中,足足三五个,奴婢去问,他们一个个不肯说,奴婢花了银钱,这才知道,病得正是那吴三郎。”
听她说完,季桑看向季桓:“爹不在家,你是这家里的郎君,你觉得这桩婚事好不好?”
“吴家的男丁都有问题,就算吴三郎不死,我生了儿子,儿子也要病死的,我没了生母,没了姐姐,如今你母亲还想让我死了丈夫,再死孩子,季桓,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母子的事情吗,为何要如此待我!”
季桓沉默不语。
孙氏颤颤巍巍地被人扶了过来,看见季桑,瑟缩了一下。
正是那句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孙氏本就做了亏心事,季桑又在家里为母亲念经,孙氏便看到了自己所想的,季桑的生母来索命了。
“姐姐息怒。”季桓只能道。
孙氏狡辩道:“这、这个吴家,我也是不大清楚。”
季桑冷笑一声:“季桓,你自己听听这话。”
“我说句不好听的,季桓,你是要做官的人,日后有人抓住你的把柄,发现你母亲谋害元配妻子生的女儿,有这样的生母,你要如何在官场上立足,你一辈子都毁了。”
孙氏的神情更加惶恐,她是真的被吓着了。
季桓对孙氏道:“母亲,你派人去吴家,不管收了什么好处,都送还了,把姐姐的八字拿回来,日后姐姐的亲事,你不必再管。”
“日后姐姐不嫁人便算了,若是要嫁,只管和母亲说一声,家里不会阻拦。”
孙氏虽然害怕,但仍然贪心不足,看了季桑一眼,最后才让婆子过去。
季桓道:“姐姐,家丑不可外扬,还请姐姐不要在外宣扬此事。”
季桑露出笑来:“你放心,我不能嫁人,还是要指望你这个弟弟的,自然不会做出糊涂事情来,等拿回了我的八字,我自去为我生母念经,还要去教养鹊儿和燕儿,没别的心思。”
这一点季桓倒是愿意相信的,不再多言。完整内容
他是真的看明白了,他母亲和姊妹,根本不是季桑的对手,趁早收了那份心,别自讨苦吃了。
季老爷听说家里有人要动元配妻子的灵位,下午就回来了。
结果一进门就在仆从嘴里听到了前因后果,气得指着孙氏破口大骂。
孙氏瑟瑟不敢言语,心想季樱这个女儿,真的将她害惨了,谁让她找的道士啊!
“你自己做了蠢事,把自己给吓病了,还敢挪动芸娘的灵位,好个混帐东西!”季老爷捂着胸口,气得都坐不住了。
季桑的生母是他的元配妻子,虽然没有为他生下儿子,可季老爷自认情深,是念着她的,怎么都不可能让她死后受这样的屈辱。
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
季桑没有劝解,季桓跪下,道:“父亲,母亲已经知错了,请母亲在家祠中念经,为嫡母祈福。“
孙氏心说凭什么,那个谢氏快将她吓死了,这还不够吗!
但在被儿子瞪了一眼之后,只能答应下来。
季桑终于开口:“爹别生气了,气大伤身,母亲性情最是温柔,从前你生气,她都要在我和姐姐面前流泪的。”
谢氏确实温柔,季老爷想起过往,深深叹了口气。
季桑看着孙氏去了家祠,便跟父亲告辞。
季桓送她出门,道:“姐姐别忘了自己说的话。”
季桑笑着看他:“好好读书,日后能中进士最好,对了,母亲要给你说孙家的姑娘,千万别答应。”
季桓也不由得叹气,若他和季桑是亲生的姐弟,那实在太好不过。
可惜他们不是。
“我问了家中侍女你的尺寸,过几日给你送几件夏装过去,在书院里别受委屈了。”季桑又道。
“多谢姐姐。”季桓道。
季桑没在说话,去了大昭寺,她在那里住了几日,两个孩子实在想念,已经忍不住要过来了,季桑便回去了。
只是季桑的手段尚且没有完。
她找了好几个媒妇,寻到了一个守寡多年,已经三十岁但风韵犹存的妇人。
她婆母从前留着她,不肯让她再嫁人,她自己也不想再找个穷困人家受苦。
于是季桑将她送到了季家。
孙氏正在家祠待着,季家没人管,这妇人也聪明,几次便勾搭上了季桑的父亲。
这日季桑随意找了个借口回家,正好看见父亲和这妇人在后院闲逛。
她有些惊讶地看向父亲,笑道:“恭喜父亲,您这些年修身养性,如今身边添了人照顾,我瞧着也放心许多。”
不是季老爷清心寡欲,实在是孙氏搁在家里的,连个平头正脸的都没有,季老爷倒是会出去眠花宿柳,并不会带到家里来,免得孙氏折腾。
妇人向季桑行礼:“妾身姓王,想来您就是二姑娘,老爷常常称赞您呢。”
这当然是没有,但季桑立刻看向父亲,眼眶有些红。
季老爷老脸上差点挂不住,季桑道:“父亲既然打算留人,也得正经给个名分呢,省得下人们说嘴。”
王氏听了这句话,道:“老爷,妾身倒不求这个,只是有人说闲话,妾身实在受不住,今日姑娘说起,妾身也求您怜惜。”
说罢,王氏便跪倒在地,温柔地哭泣着。
季桑看了只想拍手叫好,这个王氏不错啊。
当晚,王氏就抬了姨娘,孙氏在家祠知道,差点又气死过去。
这些年她将这个家里看得铁桶似的,这才没有人进门,如今她才被关几日,就有了王姨娘,焉知日后没有张姨娘李姨娘!
但她生气也没用。
季樱要动谢氏灵位,季老爷是真的怒了,不管王氏是怎么来的,他都不在意了。
他就是要宠爱王氏,让孙氏长点记性。
陆慎将季桑做的事情和赵砚一说,感叹道:“这姑娘可惜了,她这手段,放在高门大户里都是一点不逊色的,这不错。”
其实他没有说,这香是赵砚叫人送来的。
别的不说,北镇抚司那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不缺。
今日送来的香,一开始会让人精神恍惚,用上三五日,精神更坏,还会看到自己臆想的东西。
若是停用了,三五个月就能渐渐缓过来,不会伤人性命。
这是市面上绝对弄不到的东西,北镇抚司拿这东西审问犯人。
陆慎就觉得季桑还不够心狠,你给她毒死了不也没人能查出来。
不过季桑这个性子,确实做不出杀人的事情。
赵砚把玩着手里一枚簪子:“我比你清楚,不必你说。”
“是是是,你清楚,你什么不清楚。”陆慎说道。
陆慎看看那簪子:“什么不值钱的东西,你总拿着。”
赵砚立刻将簪子收起来,外头属下来报,说刑部那位侍郎已经被抄了家,侍郎进了诏狱,他的家眷们,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外头的,都关在牢里。
左侍郎的大儿子是从兴国公府的酒宴上带出来的,如今兴国公府也乱了起来。
陆慎道:“你可真是会挑时候。”
赵砚道:“巧合。”
陆慎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着急,阿弟,千万沉住气。”
赵砚颔首说是,陆慎又嘱咐几句,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