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顿一点不热闹的团圆饭,季桑还要留在家里过夜。
王姨娘有了身孕,季桑去了她院里,王姨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笑着将她迎进门,道:“姑娘快坐,正有事情要和姑娘说呢。”
季桑喝了口茶:“你倒沉得住气,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爹说这个喜讯?”
她只是派人来帮王姨娘,到底如何行事,季桑也管不住。
王姨娘把手放在腹部,道:“没有姑娘,哪里有我今日的好日子,我不敢自作主张,都听姑娘你的。”
王姨娘守寡多年,自认不是个聪明人,如今这个家里,还是孙氏做主,人家有儿有女,她必得小心才是。
季桑道:“姨娘腹中是我的弟弟妹妹,是一家人,不必说些客气话。”
话虽如此,但王姨娘能够听她的,自然能省很多事情。
王姨娘点头:“咱们先不说这个,我昨晚上听老爷说起姑娘的婚事来,好似是老爷从前的同窗,亲自跟老爷提起的,可到底是什么人家,我也打探不出来个准话来,想是老爷自己也没想清楚。”
季桑头疼得很,她是女子,身为女子,就逃不过婚嫁这个大关。
她也不是不愿意嫁人,不然她前些时候怎么会和赵砚有来有往呢。
只是她怎么也得嫁个差不多的,能让她安安心心地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别总是三天两头的闹幺蛾子。
跟钱家那样似的,季桑真的受不了。
上一回她在钱家的时候,忙着给孩子们报仇,心思不在家长里短上,如今是不一样的。
孟母为了教导子女,且留下了孟母三迁的典故,若是她嫁的那个人家不好,只怕连孩子们也跟着也学歪了。
季桑恨不得现在就去轮回台上走一遭,立地变个男人,再娶个贤良淑德的女人回来,给她打理家务,照顾儿女,也省得她这样辛苦度日,还要防备着自己的亲爹。
自暴自弃,走绝路容易,但想要过得如意,难得很呢。
季桑道:“我知道了,你好好养着,你自己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好消息告诉我爹。”
王姨娘应下,道:“等这胎坐稳了,我就给老爷说,姑娘放心。”
想着腹中的孩子,王姨娘高高兴兴地将季桑送了出去。
翌日早起,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吃饭。
吃到一半,季老爷说道:“上回你母亲给你找的婚事不好,咱们暂且不提,只是这回,说什么都不可再拖延了。”
季桑道:“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做主就好。”
她心里很清楚,季老爷能给什么好打算,还不知道找了什么虎狼窝等着她呢,她争吵闹事都没用。
只能兵来将挡,看季老爷是什么打算了。
季老爷看她这样温顺,心里满意,道:“是我从前一位同窗家里的,他如今已经是官身了,这些日子就在京城,你带着两个孩子,从外头搬回来住,否则我怎么给你说亲。”
季桑道:“我搬回来自然可以,只是父亲和太太不要害怕就好。”
之前不肯季桑带着孩子在家,如今不止让季桑回来,还让两个孩子回来,季桑立刻警惕起来,别是要她嫁个老头子,还是那家有什么问题?
不然人家好好一个当官的,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找到季家来。
“是比钱家好些吧。”季桑故意问。
孙氏的脸色果然越发不好起来,她好不容易抢走了季桑和钱家的婚约,难道还要还让季桑碰到更好的不成,绝不能如此。
季老爷道:“我看那钱鑫科举是没有指望了,我亲自给你找的人家,自然是要强些的。”
季桑立刻道:“多谢爹了,只是那家的郎君是长是短,总要给我瞧瞧。”
季老爷点头说“好”,但还是得季桑先搬回家。
不然说他这个当爹的容不下女儿和外孙,传出去难听得很。
孙氏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啊,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季桑没了钱家,扭头季老爷就找到了更好的,凭什么?
不是说季家不同往日了,说不到好亲事了吗?
怎么到了季桑头上,就又有了。
孙氏一口血闷在胸口,当场就要气死过去了。
还好季桓阻拦着,孙氏这才没有扑上来生撕了季桑。
季桑看她这样,心想孙氏这些年来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她也不想想,这些年里季老爷给这个家里带来了什么好事。
不是季桑看低自己的父亲,实在是他太令人失望了。
连季桓都明白这一点,孙氏却想不清楚。
季桑放下碗筷,说要去接两个孩子。
季老爷对季桓说道:“桓儿,陪着你姐姐过去,帮她收拾东西,将你两个外甥带回来。”
季桑心想,回一趟自己家,跟来了一趟鸿门宴似的,还要让人来押送她。
孙氏一看,就知道老爷这是铁了心,也不敢吭一声,眼睁睁看着儿子和季桑出去了。
季桑头疼得很,对季桓道:“你知道父亲给我相看的谁?”
季桓道:“我没听父亲说过此事,只是瞧着他这两日很高兴,想来是很合心意的。”
季桑冷笑:“我这是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孽债,这辈子到季家还债来了!”
季桓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总不好跟她一起辱骂生父。
两个孩子不在家里,季桓询问道:“见鹊和新燕怎么不在家,昨晚上也不在?”
季桑道:“我给他们找了先生,昨日送去先生家里玩了。”
季桓皱眉:“中秋佳节,姐姐怎么送他们去别家。”
季桑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难道要他们回家遭人白眼?”
这话一点不假,季桓也不好再提起,只问道:“那姐姐可要现在带他们回家?”
“先收拾我的东西,一会叫人把孩子送到季家,省得他们来回折腾。”季桑说道。
季老爷突然要将她关在家里,这实在打乱了季桑的成算。
不过孩子们读书不能耽搁,回头和赵砚商量一下,让孩子们去武先生家里读书,她这个爹也说不出话来。
季桑被“押送”着回了季家。
季老爷瞧见,总算安心许多,对季桑说道:“过两日,我那同窗家里摆了小宴,到时候我带你们过去长长见识。”
季桑没心思听他说这些没用的话,提起孩子读书的事情。
武先生在读书人里也是有名声的,季老爷不知道她怎么搭上的武先生,但这是好事,他没有拒绝。
大约也是对季桑存着安抚的意思。
季桑久违地住进了自己原来的屋子里头,一点人气都没有儿,可见孙氏就没有好好收拾。
莲娘领着人,吭哧吭哧收拾了一遍,道:“姑娘,您也太委屈了。”
季桑道:“委屈的还在后头呢。”
她爹必定没有安排什么好事等着她,只是季老爷到底不是孙氏这样好拿捏的,季桑要与她这生父争闹些什么,寻常手段可不行。
女儿与继母不合,尚且可以遮掩,私下被人议论几句,都不要紧。
但女儿若与生父不合,这就是天大的丑事了,传出去所有人都要戳季桑的脊梁骨,还要带累两个孩子。
谁叫这天下的王法和规矩,都是男人定的!
没天理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