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进了武家的大门,季桑就被三个孩子包围了。
这些日子他们从来没有和季桑分开这么久,一看见季桑,跟饿了三天的小狼崽看见肉一样,都扑了上来。
燕儿的眼泪不要钱似的,马上就涌出来,边哭边大声喊娘。
鹊儿和善思两个到底大些,只紧紧挨着季桑,并不哭喊。
季桑蹲着身,两只手臂圈着三个孩子,把他们搂在一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瞧着都是全须全尾、齐齐整整的,这才放下心来。
燕儿的眼泪口水糊了季桑一脸:“娘,你想不想我,我可想你了!”
季桑回答道:“想,都想,我也可想你们了。”
虽说她心里知道赵砚会将孩子们照顾好的,可到底不能够全然放心,还是很念着的。
鹊儿小声道:“小姨,我也想你。”
善思不说话,笑着看季桑。
他们不光想念季桑,还很担心她。
季桑挨个蹭了蹭:“乖,都乖。”
这几日虽然为了那何家的事情心烦,可她已经休息好了,可以好好照顾她的孩子们了。
“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季桑看着燕儿扎歪了的辫子问道。
燕儿用手摸摸,回答道:“是叔叔给我梳头的,好看吗?”
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季桑,显然是等着她的称赞。
季桑瞧着,实在夸不出口。
鹊儿使劲朝季桑眨眼睛,可不敢说不好。
他今天说了句不大好,燕儿扑上来非要他改口。
善思主动道:“叔叔还不太会扎女孩子的辫子,今天不是最好看的,以后肯定更好。”
这台阶递的很及时,季桑笑道:“对,正是如此。”
燕儿只听到季桑说“是”,就满意地笑了起来。
季桑将自己头上的花摘下来,簪在燕儿头上,燕儿果然笑得更大声了,还去问武岚她们自己好看不好看,眼泪都不见了。
季桑起身,险些没站稳。
孩子们都着急起来,季桑赶紧解释:“蹲久了腿麻,我没事。”
孩子们这才放心,鹊儿和善思一边一个扶着季桑,免得她跌倒。
武岚也帮忙扶着,季桑去拜见了武先生。
她打发了孩子们出去玩儿,朝武先生行了大礼,道:“如此恩义,季桑没齿难忘。”
武先生叫武岚把她扶起来,笑道:“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是好的,孩子们我也喜欢,真心拿你们当自家的晚辈。”
武先生德行好,但也不是什么真圣贤,见了谁都要帮一把的。
只是季桑值得他相助。
季桑道:“只怕我要给您惹些麻烦。”
她爹知道她认了武家,还不知道怎么在外头张扬呢,这对武家可不见得是好事。完整内容
武先生笑道:“你们家我是知道的,不必担心。”
要堵住季桑父亲的嘴,对季桑这个当女儿的来说是艰难,但对他来说却很简单。
也清楚这一点,毕竟这世道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于她有如泰山压顶,但对武先生这样的读书人来说,只是抬个手的事情,她道:“怕是要辛苦您了。”
武岚笑道:“你若是过意不去,快想法子帮我打点好那几个铺面,叫我多赚几个钱就成。”
季桑对此颇有信心,道:“姐姐放心,这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她于经营一道算是有点天赋,又有长姐留下的人帮衬着,差不了。
武先生无奈看着两个姑娘,叫她们姐妹自去说话了。
武家要认季桑当义女,自然不是嘴上说说的,武太太已经叫人挑了最近的吉日,要宴请宾客了。
孩子们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鹊儿对善思道:“哥哥,为什么我外祖父不疼小姨?”
逼得小姨要认到武先生家里做义女。
善思也不懂这些,他没有见过爹娘,但在二叔的描述里,爹娘都很疼爱他。
他不知道爹娘为什么不疼自己的儿女。
善思想了想:“或许是他德行不好,咱们以后不能做这样的人。”
鹊儿点点头,他现在又不能去找外祖父做什么。
善思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继续看书。
鹊儿跟着看了一会儿,眼睛都睁不开了:“哥哥,你怎么能不困的?”
善思最近除了功课,不知为什么他还看起佛经来,看得津津有味。
鹊儿看书本都要拿出头悬梁锥刺骨的架势来,才能够坚持下去。
对于善思的行为,他很不理解。
善思翻着经书,答道:“这是好东西。”
鹊儿不明白他的意思,善思也不解释,只道:“你别看这个,你去练字,不然白天睡着了晚上不困。”
上回善思去庙里拜过一回,正好遇上大昭寺的法师,问了对方几个问题。
对方不止回答了问题,还给了善思佛经。
善思后面又去过几回,便在家里也看起佛经来,问他为什么,他就说觉得好,日日都要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
到了日子,季家的人也接了帖子,到武家来,连有孕在身的季樱都来了。
钱鑫的伤已经大好,季桑特意多看了几眼,心想若是今日他敢做什么,便叫人再去揍他一顿。
钱鑫也打量着季桑,上回好不容易把她请到钱家,钱鑫以为自己能够得手,却不想她拿着刀来的,自己还平白被人打了一顿。
他还计划着什么时候再谋算一次,不想季桑竟然攀上了高枝,再不好拿捏了!
季老爷热切地看着季桑,又看看两个外孙,道:“好孩子,你们这几日不在,家中甚是冷清,我已叫人修缮了你姐姐曾经住的地方,到时候叫孩子们住过去。”
季桑皮笑肉不笑地答道:“那就麻烦您了。”
她爹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啊。
季老爷笑容慈祥,宛若菩萨在世:“你姐姐和母亲若是还活着,看着你有今日,不知该有多高兴。”
季桑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只笑不说话。
姐姐和母亲若在,她哪里会受这许多委屈,甚至要认义亲才能够名正言顺地保全自己。
季樱一手扶着肚子,恨恨看了季桑一眼,道:“姐姐如今认到了武家,可要请武家的长辈给你说一门好亲事才行,不能再耽误了。”
季桑不耐与她说什么,武岚笑盈盈地上前两步,将季桑挡在身后,说道:“放心,我父亲的学生里,多的是那等有了官职在身还未成婚的,我们如今正相看着呢,必要找个,家世好,有德行,有学问的。”
季樱听着这话,跟刀子扎进她心头一般,又疼又怒,却只能忍着。
孙氏也是又恨又妒,却无可奈何,还得劝着有孕的女儿。
武岚说罢,又瞥了钱鑫一眼,道:“不日就是秋闱,府上今日来了好些学子,钱家郎君不如去和他们说说学问上的事情。”
武岚自然从季桑这里听过钱鑫夫妻二人的事情,心里头对他们很不满意。
但说到学问,季樱却突然面露得意,道:“我们三郎埋头苦读,来日一定金榜题名,到时候请姐姐和外甥们来府上吃酒。”
纵然钱鑫有万般不是,但季樱认定他是能够出人头地,进入仕途,而日后自己会成为官家太太,前途无量。
钱鑫听到季樱说什么金榜题名,一时脸上变了几回,但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将他们迎进去,武岚小声问季桑:“你这妹夫,还是个风流才子?”
季桑嘲道:“什么风流,下流倒是真的,至于才子,我们家善思和鹊儿再学上两年,都比他强。”
武岚疑惑:“那你这妹妹怎么信誓旦旦的,好似真能考中一般。”
季桑道:“做梦罢了。”
武岚心想,这是一家子什么人呐,季桑忒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