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过饭,几个孩子都午睡去了。
季桑和武岚躺在厢房说话,武岚笑道:“我看你最近过得不错。”
季桑点头:“是,成亲也不错的。”
不用伺候婆母,没有妯娌,季桑手里的事情是多了一点,但赵砚的陪伴极大的安慰了她,他们是一对很好的夫妻。
武岚道:“你们两口子,很合适。”
季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两个可以一起照顾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也有许多话可以说。
不知道别家夫妻是怎么样的,但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武岚对她今天分账的事情有些疑惑,说道:“你是担心你管了赵家的事情,以后说不清楚,让人怀疑?”
“不止这样,”季桑说道,“我疼爱他们,可孩子们也有他们的亲生父母,我和赵砚并不想完全占据他们父母的位置,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爹娘也很爱他们的。”
尽管她和赵砚已经承担了父母的责任,但那些钱财产业还有一些物品,都是他们的亲生父母疼爱他们的证明。
武岚也是做娘的人,她听了这话,眼眶都红了,说道:“你们夫妻两个,实在是够好了。”
季桑心想,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些了,逝者已矣。
陆慎也正在和赵砚说话,他想起今日季桑所为,道:“你安安分分的,好好跟你媳妇过日子,你这婚事找的,是最好不过了。”
陆慎从前就担心赵砚成亲之后,女方会慢待善思。
他也不要求对方能够对善思视如己出,只要能够好好养着,不故意作弄就差不多了。
只是季桑所为,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赵砚道:“不用你提醒,我们自会好好过的。”
季桑如此用心待他们,赵砚必定不会辜负她。
“倒是你,赶紧说门事情,别再拖延了。”赵砚道。
陆慎哼了一声:“行了行了,你少管我,我可不想一个月只有二两半!”
没想到他在家被催,到赵砚这里,还要被赵砚催促,哪儿有这样的!
下午送走了客人,季桑也躺在屋里休息。
赵砚想问问她周家的事情,还没开口,善思先进来了。
“二叔,燕儿找你,说你答应她教她练字的,她正等你。”善思说道。
赵砚只得起身:“真是少见,这丫头今儿不偷懒了。”
善思笑道:“阿决哥哥今天瞧见她的字,说不太好看,她不高兴了。”
赵砚看了季桑一眼,只得道:“行,我去瞧瞧。”
季桑点头,赵砚看看善思:“你去不去?”
“我不去,”善思道,“我要在婶婶这儿吃点心。”
赵砚不做他想,起身走了。
等赵砚走了,善思跑到床边,坐在季桑身旁,拉着她的手:“婶婶,我有话和你说。”
季桑看他神色认真,又有迟疑,起身温柔道:“怎么了。”
善思沉默了一会,说道:“婶婶现在就与我将那些钱财分说清楚,是不是要与我划清界限了?”
这句话说的,几乎是质问了。
善思思来想去,他不知道季桑为什么早早地就要跟他分清楚,他觉得季桑这样做,就跟他一点都不亲近了。
他不喜欢这样。
他心里将季桑当作自己的母亲,今日的事情,他虽得了好处,心里却不能高兴。
季桑思忖片刻,便明白这孩子的意思了。
她起身坐好,和善思四目相对。
善思的眼眶已经红了,他咬着嘴唇,以免自己哭出来,这样好像他很可怜一样。
季桑抬手在善思头上摸摸,柔声道:“我明白善思的意思了,你冷静些,再想想到底要同我说什么。”
他说出的话似乎有怨怼之意,但季桑心里清楚,孩子并不是怪她,只是有些事情,他还不能够想清楚。
善思抓着季桑的袖子,慢慢靠在她的手臂上,缓了一会,他轻声说:“婶婶,我知道你和二叔肯定是为我好的。”
他不是想不清楚这一点,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他太害怕了。
害怕自己刚刚有的新家,要因为钱财上的算计而非分崩离析。
季桑笑道:“好孩子,既然你明白,那还怕什么。”
善思靠在她怀里,好一会说道:“我就是害怕呀。”
季桑搂着他:“那我跟你仔细说说,为什么婶婶现在要分账,我说完,你就不怕了。”
善思点点头,自己坐好,看着季桑。
季桑道:“你和弟弟妹妹,现在是我们疼爱的孩子,如今我和你二叔,也算得上合格的长辈,对你们一视同仁。”
这一点季桑和赵砚确实尽力了,没什么可挑剔的。
善思道:“以后不也是这样吗?”
他希望他的家永远都是这样。
季桑迟疑了片刻,说:“怎么说呢,我现在不贪财,不偏私,尽力保护你们三个的利益,但人心易变,婶婶和你二叔都不是圣人,尤其是我,或许有一日,我被钱财迷了心窍,握着钱财不肯放手,那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这话稍显得沉重了些。
但事实就是如此。
季桑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变。
“说的更难听些,万一以后你有了弟弟妹妹,我就要拿着你们的东西给他们呢,或许我就是变坏了,跟我那个继母一样,”季桑认真说道,“我这样说,你或许要伤心,但这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要趁着自己的心还在孩子们身上的时候,尽可能地维护他们。
身为父母,都是要为孩子算计的。
善思的爹娘去的太突然,不会他们肯定会为他做的更多。
她的长姐在最后的日子里,就为鹊儿和燕儿考虑了许多,甚至想为他们安排好婚事。
季桑和赵砚现在是孩子们的长辈,他们也想早点为孩子做打算。
善思听完,沉默了许久,他说:“婶婶,你不会的。”
她这样好的人,怎么会变呢。
善思觉得她不会的,二叔也不会。
季桑笑道:“我也希望自己不会,但人活着,就有不确定的事情,你说是吗。”
“为了防备以后的二叔和婶婶会伤害我和弟弟妹妹,就趁现在将我们保护起来,对不对。”善思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系。
季桑点头:“是这样的。”
他们不止要防备外人,还要防备自己,尽管这件事情可能并不会发生。
善思挪了挪,又靠在季桑怀里:“婶婶,谢谢你们。”
说“谢谢”,都太敷衍了,但是善思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他只觉得心里头被装得满满的,他的鼻子很酸,他想哭。
季桑道:“不用谢,这是我们该做的,也希望我们家以后跟现在一样,不要出现我们担心的事情。”
善思压下想哭的感觉,说道:“不会的,婶婶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二叔不爱钱,咱们家不会有事的。”
他的家会永远和睦安康的。
季桑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抚着这个孩子。
“要分账,不止是为了你们,也是为我们,”季桑说道,“财帛动人心,欲壑难填,我也得提醒我自己,哪些是我的,哪些不是我的。”
善思搂着她,说道:“婶婶,我今天太着急了,对不起。”
季桑笑道:“我也没有想到,本事为了你的好处,你还来跟我理论。”
善思越发愧疚起来:“我就是害怕。”
季桑拍拍他:“你是小孩子,你可以害怕,害怕了来找我和你二叔就好了,大人会保护你的。”
善思点点头。
他中午午睡的时候一直睡不着,这会儿靠在季桑怀里,就犯起迷糊来。
没一会,善思就睡着了。
季桑抱了他一会,等孩子睡实在了,才轻轻将他放在床上。
赵砚教燕儿写字回来,看见善思睡在床上。
季桑感慨道:“咱们家善思虽然看着像是个大人,其实心里还是小孩子。”
赵砚笑道:“他本来就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