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杨柳画流

其实郁落白和叶葬不剑拔弩张的时候,还是挺聊得来的。两人见解一致,脾气也大同小异。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她们如此相似,还是难免会有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时刻,这种情况,郁落白自己也不解。

很快小船就掠过一片杨柳低垂的绿荫,在一个渡口停靠了下来。

“姑娘,杨柳岸到了。”船夫在船头喊道。

叶葬回应了船夫一声,看向郁落白,说:“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郁落白一脸疑惑,但是还是跟着叶葬走出了船舱,上了渡口。

渡口周围种植着成片的杨柳,高高低低,参差披拂的绿意和碧波粼粼的河水相映成趣,自成诗意。

叶葬轻车熟路地行走在翠绿之中,不多时,就在树林深处找到了一间阁楼,阁楼依靠着一座小山包而建,扶花绿草,柴扉石径,篱笆里还圈养着锦鸡和白兔。一派美好的农家风光。

叶葬推开柴门,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里。

主人家的小狗在一旁狂吠,但是碍于叶葬强大的气场,小狗吠了两声就钻进了自己的窝里,不敢出声了。

“哪个王八蛋又来打搅我!”屋子里传来一声咋咋呼呼的咒骂,随即,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司画流。”叶葬好整以暇地喊了那个年轻男子一声。

司画流看到蒙着面纱的叶葬,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大惊失色,笨拙地跪倒在地,忙不迭给叶葬磕头,颤声请罪:“叶姑娘恕罪,小人不知叶姑娘前来,出言不逊,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行了,我又不会吃了你。起来吧。”叶葬懒洋洋地看着司画流,说:“我是来找你看病的。”

司画流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叶葬,问:“你哪里受伤了?”

“不是我,是她。”叶葬朝着默默站在后方不说话的郁落白偏了一下头,说。

郁落白听到叶葬这么说,心里猛地颤动了一下,咬了咬牙,看着叶葬的侧脸,情绪复杂。

“先进屋,先进屋。”司画流谄媚地迎着叶葬和郁落白进屋。

屋里布置得清幽雅静,一半屋子里都摆放着药材和瓶瓶罐罐,各种中药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

“这位姑娘是叶姑娘的朋友吗?”司画流在郁落白身边坐下,询问道。

郁落白悠悠地看了司画流一眼,又看向叶葬,勾了一下嘴角,说:“算是吧。”

叶葬和郁落白静静地对视,眼中闪过笑意,然后她站了起来,说:“把她的伤治好,我去外面看看。”

“叶姑娘,你不要治伤吗?你的手臂也受伤了吧。”司画流喊住叶葬,说道。

叶葬回头朝着司画流笑了一下,说:“我没事。”

说完,叶葬就走出了屋子,紧接着郁落白就听到小狗哀嚎的声音传来。

郁落白偏过头,就看见叶葬拽着小狗的前爪,把它往院子外面拖出去。

“怎么烧成这样?”司画流掀开郁落白的袖子看到了她血肉模糊,只是草草撒了金创药粉的手臂,忍不住皱眉,“处理得也太粗糙了,会留下疤痕的,你以前……”

司画流说到这儿,眼神突然变了一下,顿住了话语。

郁落白看着司画流,漫不经心地问:“我以前?你认识我?”

司画流嬉笑了起来,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一把锋利的小刀,说:“你以前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如果留下这么丑陋的疤痕,那不是美中不足了嘛,对吧!”

郁落白抿了一下唇,没有接司画流的话。

“忍着点儿啊,我要把你烧焦的肉割掉。”司画流话音未落,锋利的刀锋已经划过郁落白烧伤的手臂,惊电般割下了一块焦黑的肉。

郁落白直到看见刀身上的焦肉,手臂处才感觉到锥心的疼痛,但是她咬着牙,忍住了剧痛,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司画流的刀很快,但是郁落白还是要忍受生生割肉的痛楚,或许是曾经在杏子林治疗烧伤的时候已经习惯了,此刻的痛楚和当初的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说起来,涵尘对郁落白也不是没有恩情,毕竟她当时被大火毁了容,涵尘用了两年的时间给她治好了烧伤,让她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在阳光下。

只是,当时的治疗,其实就伴随着炼制药人的程序,只是郁落白不知道而已。

现在想想,郁落白发现山腹下面的密室的时候,其实是个意外。

郁落白因为要恢复脸上移植的皮肤,就必须不停地喝药,那些药苦涩无比,甚至喝完之后会痛不欲生。

但是郁落白的脸的确在一点点好转,因此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涵尘的药有什么问题。

直到那一天,郁落白喝下汤药之后提早清醒了过来,典籍库里没有人,郁落白就歪打正着地进入了典籍库下面的密室,看到了涵尘正在鞭尸。

“为什么你会死!为什么!”一向仁慈的涵尘此刻却像是被恶魔附体,神情狰狞,睚眦欲裂地用小刀剖开死者的胸膛,掏出了他的心脏,低声喃喃:“为什么你的心脏会停止跳动!同样的药她吃了没事,为什么你会死!”

郁落白这才看见,这个密室里关押着十多个人,被封住嘴巴,五花大绑地关在笼子里。

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屏着呼吸想要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涵尘突然回过头,朝着郁落白所在的地方看了过来。

“是我下手太重了吗?”司画流的声音传来,把沉浸在回忆中的郁落白拉回了现实。

司画流已经用绷带把郁落白烧伤的手臂好好地包扎了起来,剜肉时的那种痛感也没有了,只是伤口处有些麻痒。

郁落白一个激灵,沉沉地呼了口气,摇头。

“那你……”司画流指了指郁落白的脸。

郁落白抬起手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脸上居然布满了泪痕。

剜肉的痛对她来说其实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她的眼泪,恐怕是为了涵尘而流。

或者说,是为了曾经那个,天真愚蠢的自己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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