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唯一的女孩子,渐渐的,自然有人开始传她的八卦,有说萱颜喜欢他,有说萱颜喜欢洛子商……各种各样的传闻,到了秦川耳中,就和听新闻联播一样让他没有任何感觉。
爱qing什么的,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他的世界只有比赛,只有厮杀。
所以那天下午敷衍着把小姑娘打回去之后,秦川继续忙着手头的洛子商的战术分析表,洛子商这个人,是他见过最天才的,也最让他cao心的傢伙。
他还记得在街机厅里第一次遇到洛子商的时候,那时的洛子商,才刚刚开始长个子,清秀的眉眼,笑起来弯弯的嘴角,除了一头染,让他看上去十足是个不良少年。
十年前的南方,还是街机厅遍地开花的时代,秦川家中有电脑,却也会去街机厅里练手技,这种嘈杂的环境,更能磨练他的心境,一来二去,他注意到了总是在那兜售钢镚的洛子商。
老式的街机,需要投入特制的钢镚才能进行游戏,老闆那里出售的钢镚,一块钱换一个,洛子商兜售的,五毛钱一个。
他还堂而皇之就在老闆眼皮底下兜售,惹得老闆又痛苦又不好赶人,毕竟街坊十里,来瞻仰洛子商技术的小孩子不计其数,这给他拉来大把生意。
明明是小学还没毕业的样子,就已这么有生意头脑,秦川看到这小孩,又是欣赏又是好笑。
洛子商的钢镚,都是他自己赚来的,什么老虎机,桌游,弹球,他样样都jing,他只须花几个钢镚,就能从赌博机里赚回十倍几十倍的成本,他总是捧着大把的钢镚,站在那儿向比他大许多的孩子们甚至还有成年人们炫耀自己的本事。
然而他赚得再多,再是出风头,也无人敢惹他,不但他本身是很会打架的不良少年,很多道上的人也是他背后的保护伞,秦川亲眼见过他惹了几个高中生后,对方要打架却洛子商招呼来的几个小混混砸得头破血流的场景。
而洛子商,依旧站在血泊里一脸无辜地数着钢镚笑。
秦川见了他许多次,后来却不见了他。
问街机厅老闆,老闆说,这孩子跟着混的黑道大哥入狱了,他也被爹娘打了一顿,关回家读书去了。
再见到洛子商,是秋天的时候,初中部,以第一名成绩入学,最张扬的新生。
秦川那时已是校竞队队长,一回校就听手下报告说,初中部有个新来的学生,硬是要参加他们队。
竞技队本来只在高中部招新人,秦川好奇一见,竟是洛子商,那一天,年纪最小的天才少年,被破格招入。
秦川的条件只有一个,别再逃课打架。
洛子商慡快答应。
果然,洛子商的天赋,也没有让秦川失望过,从来没接触过电脑的洛子商,短短两个月时间,就玩熟了indos系统,甚至玩熟了所有竞技游戏,那cao作水准,跟他cao老虎机的水平不相上下,转眼,这个年纪最小也最张扬的新生,成了队里技术仅次于秦川的存在。
一次市里十二所高中竞技队进行友谊赛的时候,洛子商大出风头,顾萱颜就是在这个时候加入集训队的。
秦川本是不想让只懂皮毛的人进队降低平均水准的,女生也不行,可是在一队禽shou“老大啊我们长这么大都没个女队友啊你忍心让我们受苦吗”的哀嚎声里,他最终同意了。
终是没想到,他糙糙打小姑娘的那个下午,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话。
若早知如此,他不会让她进队。
若早知如此,他更不会让洛子商进队。
他永远记得,在抢救室门外,答应他不再逃课不再打架的少年,从怀中抽出水果刀,狠狠捅进他的身体。
“她自杀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他永远记得那时候洛子商歇斯底里的哭声,认识那么久,这是一贯骄傲的洛子商第一次当众崩溃。
霓虹的光影在人间流走,不为人知的往事永埋角落。
秦川脸上凉凉的,他仰头,微凉的雪花落在他的眼角眉梢,今冬第一场雪呢,他想,原来这么快,就已经十年过去,他内疚的,痛苦的,冰冷的,藏身在黑暗中的十年。
谁爱了,谁恨了,谁错了,谁对了,谁后悔了,谁忘记了,谁回去了,谁回不去了,他曾经从来不懂的,直到在他的世界里,遇到那个id叫做suyao的姑娘,她的签名告诉他,ant,就是爱。
可是,当他明白了爱,她已不见,当他找回了爱,他已回不去。
如果一生註定如此——
一声嘆息,秦川掸去肩上的雪花,喉咙喑哑地开口:“在我眼里,你和萱颜都是最珍贵的队友,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如果知道你会恨我这么多年,我宁愿……”
“哈?”洛子商瞥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后悔有用么?你还是这么虚伪。”
拥在厚厚的毛领和帽子里,依旧高傲的洛子商,顾自cha着口袋,撇下他往街对面走去,他的眉眼依然是少年时的张扬,岁月带走他的所有却没有带走他年轻的容颜,他仰头大笑,望着雪花纷落的天空,他又何尝不怀念那年的夏天,又何尝不记得那个让他敬爱的秦川队长。
可是岁月真的带走了所有,只留给他一身的恨。
“看到你这辈子从此都要不好过了,我真是痛快啊,我也可以安心地滚了,哈哈哈,秦川,江湖不见……”
没有看路,洛子商就这么大笑着走远,萱颜死了,队长也死了,爱也死了,恨也死了,世界也死了,人间也死了,过去也死了,未来也死了,他天生爱闯祸,爱打架,当年不知给秦川添了多少麻烦,麻烦就麻烦吧,反正队长这一辈子有够麻烦了,哈哈,他走后,哪管人间洪水滔天。
雪花落在洛子商扬起的眉眼间,他闭上眼睛,睫毛上是凉薄的寒意,如果人间繁华註定如此,就赐他一场醉生梦死罢,什么燕国军师,什么南波万走狗,什么大波妹,什么神器什么技术,这与他不再有关系了吧,就像他永远不会告诉别人,他接近南波万,甘心用一身世界级的技术当一个脑残土豪的走狗,只是为了利用南波万这个官二代的人脉,去找他想找的东西;他也永远不会告诉别人,游戏里风流成xing的军事,爱着大波妹的军事,惹得无数女孩桃花乱颤的军事,只是他的寂寞无聊,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忘了萱颜,就可以减少一点恨意。
可是,终不能忘。
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是女孩的欢笑,是少年的执着,是没日没夜的苦战,是咖啡味道的幸福,是艰苦又快乐的日子,是少年意气的嚮往,是单纯易碎的初恋,是球面显示器的泛光,是机房里的叫嚣,是赛场上的较劲,是队长在黑板上书写的战术,是再也见不到的故人,是永远定格在旧照片上的时间……仿佛一抬头,还能听到钢镚儿敲响的清脆声音,那些指尖的青chun,那些键盘上的泪水,我们之后,再无人得见呢。
梦醒的时候,也该走了吧,洛子商不知自己该去哪里,他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剎车声把自己的梦惊醒,伴随而来的,是背后一双手猛烈的推撞,他被那股大力气推出了几米远,挣扎着爬起来时,才回身看见血泊中的人。
恍惚十年前,他还能在打架时在血泊中笑的,能在伤心时在血泊中哭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了?
那个微弱的声音最后对他说的,是先前被他打断的话。
——“如果知道你……会恨我这么多年……我宁愿……当初死的是我……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第五十四章叛国啊
数着五个0的尾数,南波万诧异地望着自己新到的一笔转帐。
他昨天刚给洛子商汇去的这个季度的薪酬,今天居然被一分不差退了回来,这简直是从来没有的事。
南波万不是自信心爆棚的纪沧海,身为燕国的国王,他清楚自己的斤两,燕国能展到目前的盛况,全靠了洛子商一手打理,当初洛子商主动要求做军师,他只是答应,到后来眼见国家日日壮大,才惊嘆了洛子商的能力。
时光流走那么快,不知不觉金牌军师这个位置,洛子商已经坐了两年多,白衣款款,风雨不动,仿佛每次见到他,都是胸有千军计却装作玩世不恭的倜傥模样。
两年来,南波万不是没有听过各种谗言,小人的嫉妒,教廷的不服,多少次神话破晓那些个祭司来组队弹劾洛子商一个,然而洛子商的本事放在那里,兴风作làng也罢,利用他的人脉也罢,南波万都随他去了,直到今次神器争夺战,洛子商身为军师却不为他出谋划策还一个人跑去单gān,南波万这才生气。
一生气,他就高价请来了本年的cg冠军,他心想科班出身的冠军,怎么都比洛子商一个业余的牛b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