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院后,楚辞发现身边的人变得更加友善了。学子们见到他时都会微笑拱手,就连朱杰那个绿头苍蝇也不在他旁边乱嗡嗡了。
“楚兄!你可回来了!”张文海一副惨遭□□的样子,两只眼睛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你这是怎么了?”楚辞问道,“你昨晚上去当梁上君子了吗?怎么如此疲惫的样子?”
“快别提了。楚兄,你不是把你家的那个小孩托付给我了吗?我快被他折磨死了。”张文海沮丧地说道,明明他以前看起来那么乖,他才满口答应下来的。
“钰儿?钰儿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会折磨你呢?”楚辞不解的问,他带时明明就是一个很乖很乖的宝宝,跟他家楚小远一样乖。
“那天中午我去接时,他一看是我,立刻就没有精神了。和我们吃个饭的时间,叹了七八次的气,还一个劲地问,怎么楚叔叔和小远哥哥还没回来?”
张文海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和他说了好久你们两个要两天后才回来,他方才作罢。等到了晚上,天黑下来了,也不上床睡觉,硬要我和他说话。等他好不容易睡着了,我正要躺下去时,他听见声音没了,居然哭了起来。我这两天晚上都在哄他!”
“辛苦阔之兄了!待这个孩子的家人再寄吃食来,我一定不忘你那一份。”楚辞拍了拍张文海的肩膀,像安慰小孩子一样,看得其他两人忍不住笑起来。
张文海虽然诸多抱怨,但实际上三人之中,还是他最和小朋友玩的来。
另一边,楚小远背着书袋跨进蒙童馆。此时正是上了一段文章过后的休憩时间。几个孩子在教舍前的空地上你追我赶,有一个小胖子跑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楚小远身上。
楚小远皱眉,刚想让他下次小心一点,却见这胖子抖了两下然后张开嘴巴大哭起来。
楚小远:“……再哭就要打你了。”
胖子害怕地瑟缩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其他几个人,飞快地往教舍里面跑。
有鬼!楚小远觉得他们有点不对劲,虽说平常好像也挺怕他的,但从来没像今天一样见到他就哭了。
他撒开脚也往教舍里跑去。
钟离钰冷冷地看着面前趾高气昂的小孩,嫩嫩的声音带着一丝冷酷:“捡起来!”
那小孩叫谢麟,他穿着华丽,在家也是横惯了的,他斜着眼睛看钟离钰:“我就不捡,叫你的跟班来打我呀!略略略!”说着,还把钟离钰掉在地上的毛笔用力踩了两下。
钟离钰胸膛用力起伏两下,还没等他做些什么,就见楚小远追着几个人跑了进来。瞬间,他眼里的冷意都转化成了委屈,眼泪要掉不掉的,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
谢麟惊呆了,他有些结巴地说:“别…别以为你哭了…我就会帮你捡起来。”他上前一步,也不知自己想要做什么,但是下一刻,他却已经被人按在了地上。
那个他觉得是钟离钰跟班的楚远回来了,仗着自己力气大,把他按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你们快过来,一起打他!”谢麟在地上叫着,其他几人为了兄弟义气,也硬着头皮上场了。
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就是,楚小远带着钟离钰以一敌六,除了头发凌乱,衣裳沾了泥巴,钟离钰的手被指甲划了一小道口子之外,别无损伤。
而另外六个人哭哭啼啼,除了脸上有些红肿,身上感觉也被打的很痛。
夫子被其他学子叫来处理这事时,简直头疼欲裂。问清楚前因后果,便各打了五十大板,让他们一起站在门外罚站到中午吃饭时。
楚小远有些不爽,觉得自己是为了保护人,是大英雄,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待遇。www.九九^九)xs(.co^m
殊不知其他六人更加难过,只是踩了一支毛笔,就被打了一顿,还被罚站那么久,越想越觉得想哭。
而唯一游离于外的钟离钰,看着旁边赶回来救他的小远哥哥眯着眼睛笑得开心。
“回去之后你不要跟我小叔说。”楚小远别过头,罚站多丢脸,他那天还说先生称赞他了。
“嗯!我不会告诉楚叔叔的。”钟离钰点点头。
阳光从上方洒下来,斑驳地照在教舍外罚站的几个孩子脸上,为记忆留下一段美好的剪影。
……
“你说,你要改治春秋了?”秦夫子没有楚辞想象中的那样暴怒,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询问楚辞,你确定今晚只吃青菜就饭了一样。
“是的,先生。我知道临近乡试,突然改了本经,一定让您十分失望。可学生考虑良久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治春秋。治诗者纯良宽厚,治春秋者善辞令。先生,您觉得我适合治什么呢?”
楚辞面有愧色,但说出口的话里却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他弯着腰,恭敬地向先生行礼。
“唉,你坐下吧。”秦夫子长叹一口气。“我以为,你不会来和我说了。”
楚辞震惊抬头,听先生这个口气,似乎早就知道他的打算了。
“你视我如亲父,我又何尝不是把你视为亲子呢?昔日的你学业刻苦,勤奋向上,虽不苟言笑,但却十分心软,待人真诚宽厚。就是少年心性未除,太过于相信别人,导致自身受难。”
“现在的你,机智聪敏,巧言善辩,心思玲珑堪比比干再世。若不是与你朝夕相对,我都要怀疑你是换了一个人了。世人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却不知也有破而后立。你去年经了一场劫难,也难怪移了性情,幸好没有变得愤世嫉俗,从此怨天尤人。”
“但是,诗经却也不再适合你了。为师这一生,也没多大成就,唯有在治诗经这一事上,获得过微末进益。可是,我最擅长的现在对你毫无用处,为师竟不知自己还能教你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