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喜脉

皇后崩逝,皇帝辍朝三日以示哀思,之后两月,朝中也是一片肃然,但随着丧仪完毕的日子越来越远,朝臣们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虽不能说出口,但皇上正值壮年,定是要立新后的,等十个月之后明恭皇后丧期结束,这新后是要另选,还是在后宫之中选……

若是另选,必也是高官大家出来的姑娘,为着这事,这些官员连给自己女儿定亲都延后了。

若能为新后,那是何等的荣耀啊。

若在后宫之中选,如今有资格登上后位的也就只有安贵妃,她资历深,又有二公主。

至于皇贵妃……到底是宫女出身,难登大雅之堂,怎能为继后,母仪天下?

银惜身处后宫,却也听了不少闲言碎语,如今她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只是隐于暗处,并未放在明面上罢了。

她倒是懒得理这些闲言,等到时候,她能不能做皇后,自有定夺。

耳边骤然响起珠帘相撞的声音,银惜抬头,只见一身玄色冬衣的男子正拨开珠帘走过来。他从外面进来,脸上吹了寒风,此时被屋内的炉火一烘,倒染上几抹绯色。

“皇上来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银惜窝在自己暖洋洋的榻上,也不起身,只翻着手里的账本看。

祁栩一边朝她走过来,一边笑道:“今日檀溪传了消息,太子死了,檀溪正要与我们发难呢,想必过几日便要打起来了,朕已点了兵,明日便往南境去。”

银惜一顿,急忙抬头问他:“宜瑶如何?”

“说是被软禁起来了,她身边的人会护着她的。檀溪国主也不傻,这一仗他们未必赢,若杀宜瑶,便不可挽回了。”

祁栩说着,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账簿,“辛苦你了。”

“快到年节了,这些事务确实是繁忙。宜瑶要在外面过节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欺负她。”银惜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要打仗了,这些将士,也不能过完年节再走了。”

祁栩握住她的手,坚定道:“但这场仗打完,檀溪起码十年内都不敢再犯,周边小国的心思,也都能打压下去。这一场仗,可保我大周数十年安宁啊……”

银惜摸了摸他衣服上毛茸茸的衣领,笑道:“臣妾明白,在这种事情上,纵使有伤亡,也绝不能退让。否则,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最后还是只得一夕安寝。”

祁栩轻笑,此时此刻,无需多言,他们都明白。

他在榻上坐下,随手捻着一串碧玉珠,问:“户部尚缺一位郎中,那几个人选,惜儿觉得哪个好些?”

“乍一看都不错,但细考下去,都有不合适的地方,臣妾倒是有一个另外的人选,只看皇上觉得他如何了?”说到这里,银惜抬起头,眼神微亮。

“哦?何人?”听她这样说,祁栩也起了兴趣。

“顾函。”银惜一字一句地念出这个名字。

这两个月来,顾函的伤也养好了,祁栩为了嘉奖他,送了不少珍宝过去,但这些不是他想要的,对她也没什么帮助。

“你是想让他入仕……但他到底是驸马……”祁栩略有些迟疑。

“令辞已经死了,他这个驸马就是个空架子,与寻常驸马自然不同。而且他本就是探花,能力自不必说,让他这么混日子下去,还不如让他重新为官……”

银惜细数着一条条理由:“而且,他救了臣妾,这也是正适合的理由。给他这个官职,既是对他的嘉奖,也是不浪费人才,何乐而不为呢?”

“朕考虑下……”

“皇上~”银惜拉着他的袖口撒娇。

祁栩叹了口气,举起手投降:“好吧,好吧,你都这样说了,朕岂有不同意之理。”

银惜顿时喜笑颜开,直起身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皇上最好了。”

被她触碰过的脸颊微微发烫,指尖抚过,一阵心动。

“皇上,娘娘。”一道女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气氛,烟罗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放在他们面前的小桌上,笑道:“奴婢新炸了些羊肉,皇上和娘娘可要用些?”

听到有好吃的,银惜便笑着望过去:“好啊。这大冷天的,吃些热的最好了。”

祁栩看了一眼那盘金灿灿的炸羊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递到银惜嘴边,“知道你最喜欢烟罗的手艺,吃吧。”

银惜张嘴接下,嚼了两口,但往日喜欢的味道今日却有些难忍的腥膻,激得她直犯恶心。

看她表情不对,祁栩忙关切询问:“怎么了?”

银惜捂着嘴,皱紧眉头,烟罗忙从不远处拿了痰盂过来,银惜将口中的羊肉吐了出来,还干呕了好一阵。

祁栩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斥问烟罗:“怎么回事?莫不是你做的东西不干净……”

烟罗显然也吓着了,她急忙摇头:“这是奴婢亲自挑的最新鲜的羊肉,油也是最好的油,奴婢自己也尝过了,并无问题。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去叫太医。”

“……奴婢遵旨。”

烟罗将痰盂放在地上,便慌慌忙忙地跑了出去,祁栩忧心极了,柔声问她:“怎么样了?”

银惜深吸了几口气,将那阵恶心压下,摆了摆手:“没事了,皇上不必挂心。”

“朕怎么能不挂心。”祁栩轻叹一声,又问:“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银惜摇摇头,随即她似想到什么,抿了抿唇,手悄然抚上小腹。

不过片刻,烟罗已带着容秦回来了。

星北星南几人正站在银惜身旁,星南虽会一些医术,但到底是半吊子,此时皇上也在,她更是不敢站出来了。

祁栩心疼地握着银惜的手,将她看得跟什么似的。银惜不禁头疼,她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啊。

容秦行过礼,仔细诊了半晌,越诊面色越凝重。他不死心地诊了好几遍,却都是那一个结果。

最终他放弃了,跪了回去,禀报道:“皇上,皇贵妃娘娘是喜脉,刚满一月……”

此言一出,星北几人比银惜还要高兴,互相交换了好几个眼神。

银惜抚着小腹,勾起一抹笑,静静看着祁栩呆愣的侧脸。

她看得真切,他眼中并无几分喜意,更多的是疑惑,不敢置信,以及……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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