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青霖奶声奶气地唤道。
“哎……”禾澜下意识应了,看着眼前小小一个的孩子,他莫名喜爱。
这就是血缘相连的缘分吗?
“他叫青霖,祁青霖,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大周的三皇子,你的外甥。 ”
禾澜伸手摸了摸青霖的头,神色有些复杂。
待他们舅甥俩“亲近”了一会儿后,银惜便叫烟罗把青霖带下去了。
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银惜喝一口茶水,淡淡道:“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问吧。”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禾澜仍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他好好的姐姐,怎么就成了贵妃了?
“说来话长啊……”银惜轻叹一声,将缘由与她的经历捡了重要的说给禾澜听。
禾澜听完,只是沉默。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开口:“从前只道宫里是个好去处……就算为奴为婢,也比寻常人家强上许多,还体面,到岁数自可脱了奴籍出宫,却不想……宫里原是这般凶险……”
宫里的主子是世上最尊贵的一批主子,她们自然格外看不起卑微的下人。
“都过去了,姐姐现在过得很好。”银惜对他安抚一笑。
这一刻,禾澜对祁栩的敌意总算淡了些,若没有皇上,姐姐说不定要受多少苦……
“姐姐,改了名字,你不会不习惯吗?”禾澜问,“还有,姐姐为何瞒我瞒的这样紧?”
“姐姐是怕你担心,也不想……被娘知道这些事……至于名字,我不在乎的。”
银惜轻笑,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对她而言,好听就行,别的她不在乎。
凭栏是她,平兰是她,银惜也是她。
难不成改了个名字,她就不是她了?
其实,比起凭栏,她更喜欢问兰的名字。姜问兰,多好听啊。
想到这里,她难免又问了一句:“问兰如何了?”
她入宫的时候问兰七岁,如今九年过去,问兰也该十六岁了。
“我去年参军走的时候,她刚及笄,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娘很宠着她,她平日里会绣些东西,有时候也会做些小买卖,只是字识的不多。”提到这些,禾澜轻叹一声:“娘不喜欢她读书,她就不读了,很听娘的话,性子太软了些。”
“不过,问兰一手刺绣功夫,也算是把娘的手艺全学去了,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这样一门功夫,她到哪也能活下去。”
银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娘一向不喜欢女子读书,觉得女子就该学些针线功夫,相夫教子,也正是这样,她和爹没什么话可说。
不过,她爹问题也不小,娘听不懂他的话,他就不能教一教娘吗?或是与娘聊些别的。
他们夫妻最后走到那一步,两个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她与禾澜问兰三人也各不相同,她像她爹,喜欢读书,但她没有她爹的固执;问兰像她娘,专研刺绣,性子绵软,至于禾澜……
他离经叛道,竟往军营里钻。
想到这里,银惜又生出了些怒气来,她瞪着禾澜,质问道:“你还说我,你不也是?为什么背着我参军?胆子肥了是不是?”
禾澜顿时垮了脸,连连求饶:“姐姐我错了姐姐……我也是怕……”
“怕什么?怕我不同意是吗?”银惜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怒道:“在你心里,你姐就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不是,姐姐,我……”禾澜想解释,但他发现越描越黑,于是也只能闭了嘴。
银惜控诉了一会儿,也累了,便放过了他,冷哼一声:“若是下次再有事瞒着我,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禾澜哪敢顶嘴,立马举起手保证:“我发誓,日后若是再瞒着姐姐任何事情,就叫我孤老一生!”
“行了,也不怕忌讳。”银惜把他的手拉下来,她不信这些,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姐姐……你不生气了?”
“姐姐什么时候真的和你生过气。”银惜轻叹一声,理了理他鬓角的碎发,“姐姐只是担心你,战场刀剑无眼……”
“姐姐放心,我会小心的,一定会陪姐姐一辈子!”禾澜耳尖一红,小声说道。
银惜笑道:“嗯,姐姐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姐姐……你是真的喜欢皇上吗?在你心里……我还是最重要的吗?”禾澜紧紧盯着她,眼中似有光亮。
银惜一愣,可禾澜那眼神既期待又紧张,像是在恳求她,她自是不忍心让禾澜伤心。
于是她道:“自然,禾澜是最重要的。”
看着禾澜得到确定的答案后欣喜若狂的模样,银惜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啊。
若是这样能让他开心,那她这么说也无妨。
银惜与禾澜久未见面,自是聊了许久,直到太阳快落山了,禾澜才依依不舍地跟着星北出宫去了。
见银惜望着禾澜离去的方向出神,烟罗轻笑:“娘娘和小姜大人真是情笃。”
“本宫就这么一个弟弟,从小相依为命,本宫希望他能过得好。”
银惜睫毛微颤,收回了视线,喃喃自语:“禾澜岁数也不小了,该给他找个合适的妻子了……”
……
是夜,明月高悬。祁栩迈进内殿的时候,银惜正认真看着一本名册。
“在看什么?”祁栩凑过去,笑着问。
“京中适龄女子的名册。我想,挑个好的,指给禾澜。”银惜抬头笑道。
祁栩摇摇头,从她手中抽出名册看了两眼。“这事不急,现在挑也挑不出来太好的,太后丧期也没满一年,不如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吗……”银惜沉吟,他说的也有道理,禾澜现在还没有功名,等过几年有了官职,也不至于被说是靠她这个姐姐。
“皇上说的也是,那就不急。”
银惜想通了,也不再纠结了,扬眉一笑,站起身给他更衣。
“其实,禾澜这个弟弟,我知道他是好的,可总担心,他不够有出息,不够优秀,若选了家世太好的,难免拖累人家女孩,过几年也好。”
“你为他打算的倒是用心。”祁栩瞥她一眼,隐隐有些不满。
银惜动作一顿,笑着觑他一眼,“陛下吃醋啦?”
见他低头不答,银惜便歪头挤到他的视线中:“真吃醋了?”
“没有。”祁栩嘴硬。
银惜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娇俏笑道:“他是我弟弟,陛下和他是不一样的,到底和我过一辈子的是陛下,不是他。”
祁栩将她揽进怀中,却道:“朕没吃醋,你把朕想的也太小气了。”话虽如此,他的嘴角却是压也压不下去的。
银惜哄着他道:“是是是,陛下心胸宽广,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呢。”
看祁栩开心了,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她哄,一个弟弟,一个夫君,互相吃对方的醋是什么奇怪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