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惜目送着琳妃走出去,微微低头,清嫔只以为她是心里难受,于是劝道:
“别想那么多了,她本来提的就是无理的要求,谁会想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
云嫔连连附和:“是啊,若是叫我离了青温,我也是万般不愿,幸亏皇上许我自己养着青温,不然我说不定要多痛心呢。”
银惜抬眼看着她们关切的神情,笑了笑,道:“放心吧,我没事,我与她早就是貌合心不合了,不过从前我什么都没有,只得依附她们而活,如今我有了你们两个姐妹,我什么都不怕了。”
清嫔煞有介事地点头,又握住了她的手,“她们几个人,看着是不争不抢,温和善良,但我看她们最会算计了,又有皇子,又有位分,还协理六宫!”
云嫔的神情也认真起来:“宫里宠妃换了一茬又一茬,她们几个却一直屹立不倒,若说她们没有手段,谁信啊?”
银惜安抚般地拍了拍清嫔的手背,又望着云嫔轻笑:“只要我们在一起,谁都不用怕。”
她注定要与德妃等人斗个你死我活的,她就等着那一天。
活到最后的一定是她。
……
几日后中午,银惜睡了一觉,等她睡醒的时候,床边已坐了人。
银惜微怔,随后笑着打趣道:“陛下天天往我宫里跑,不怕别人背后议论吗?”
“你不想看见朕?”祁栩略一挑眉,笑问。
银惜悄悄勾住他的手指,撒娇道:“陛下~您怎么能这么想我?”
“那你怎么能这么想朕?”祁栩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朕会怕她们议论?”
“陛下当然不会怕……我也不怕。”银惜眨了眨眼,眸中光华流转,她轻握了握祁栩的指尖,“我想每天都看到陛下。”
“朕心亦然。”祁栩反握住她的手,笑道。
银惜笑意更深,她动了动身子,却是僵了一瞬,然后松开了他的手。
“陛下出去一下……”
“刚来就赶朕走?”祁栩不解地问,食指曲起,在她脸上摩挲了几下。
“不是赶您走,臣妾要换衣服。”她摇了摇头,小声说。
祁栩尚有些不解,但当他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时,顿时就明白了,他皱着眉收回手,叹道:“辛苦你了。”
“……为了陛下,我愿意。”银惜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没有半分犹豫。
祁栩心头发涨,他没说什么,只是对她笑笑,便出去了。
等她换好衣服和月事带,才叫人把祁栩叫了回来。
他沉默着走近,眉宇间仍是心疼。
银惜温柔地拉过他的手,轻声安抚:“没事,一个月就好了。而且要不是陛下,怕是月事带我还得洗干净了再用呢。”
她的话难免有些嘲讽的意思,她以前就是那样的,棉布不便宜,洗干净了再用能省不少钱。
如今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只要过了一天,就再也不想回去过宫女时的苦日子了。
“只要你能舒服些,就是用丝绸也没什么。”祁栩揽过她的肩膀,满心疼惜。
银惜顺从地靠在他胸口,垂下眼帘。
是啊,丝绸也用得起。这是皇家,炊金馔玉,钟鸣鼎食,有什么用不起的?
世间女子哪有不嫁人生子的,既然如此,何不让它变得有价值些,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她能得到的东西太少了,只有祁栩。
她嫁给了祁栩,却也是嫁给了权力。
一个孩子,换来了妃位,成为了后宫中皇后和德妃之下的第三人,很值得不是吗?
片刻温存后,来喜匆匆走进,神色惶恐。
“皇上……瑶华宫出事了。”
瑶华宫?萧似宓?
祁栩抬眼看过去,问:“出什么事了?”
“沁充容用过午膳后腹痛不止,可能……”来喜住了嘴,没敢说出那几个字。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可能要小产了。
祁栩皱起眉头,不免有些烦乱,他侧头看向银惜,低声道:“朕过去看看。”
“皇上快去吧。”银惜朝他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匆匆赶去瑶华宫。
等到皇上走远了,银惜才和星北聊起这事。
“她怎么会……”
星北想了想,提出一个猜测:“莫不是琳妃她们做的?”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我干的。”银惜冷笑着拉了拉自己的被子,“除了她们,也没什么人了。”
稚子无辜,她就算再狠毒,也不会对孩子下手。
……
瑶华宫。
祁栩刚到宫门口,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那里焦急等待的陶贵人。
“皇上。”看到祁栩,她急忙上前,屈身行礼,“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祁栩脚步未停,“沁充容怎么样了?”
“皇上……宓儿她……”陶贵人难掩悲伤,哭泣道:“她小产了,太医说,她再也不能生了。”
祁栩一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失去亲子的悲和痛交织缠绕,最终变为怜悯,对自己,也对沁充容。
他走进瑶华宫,穿过长长的走廊,踏过坚硬的石板,来到那一处熟悉的宫室。
殿内寂若无人,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名太医低着头站在床边,听到声响,吓了一个激灵。
萧似宓躺着,枕头上一片湿润。
祁栩快步走到床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于是只怒不可遏地质问太医:“怎么回事?!”
宫人们跪了一地,齐道:“皇上息怒。”
萧似宓像是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神,她侧头看到祁栩,顿时泪崩。
“皇上……”她挣扎着坐起来,崩溃大哭,声声凄厉:“皇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此时顾不上任何体面矜持,娇美的容颜变得有些扭曲。
祁栩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痛楚和怜惜,他凑近了些,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朕在。”
“皇上,皇上,他已经五个月了,五个月了啊,我能感觉到,他从我的身体里离去……皇上一定要为我做主……”
萧似宓抓紧了他前胸的衣裳,痛哭到近乎失声。
“朕必不叫我们的孩子平白无故丧命。”祁栩轻拍着她的后背,沉声道。
他冰冷的目光扫向太医和宫人,声音不大,却有极强的压迫感:“你们就是这么照顾沁充容的?”
太医一颤,惶恐道:“禀皇上,充容娘娘的膳食里被下了极重分量的堕胎药,龙胎实在是保不住了……”
祁栩闭了闭眼,冷声道:“试膳的宫人呢?”
一名宫女膝行两步上前,道:“回皇上,那不是今日的午膳,是陶贵人身边的春月端来一盘水晶虾饺,说是陶贵人叫送的,奴婢本想试的,是娘娘说不用了……”
此言一出,祁栩怀疑的目光扫向陶贵人,她不是一向与沁充容交好吗?
陶贵人连忙跪下,哭着摇头:“皇上明鉴,妾从来没叫春月送过虾饺,她定是被人收买了才做出这种事来……”
“皇上,不会是紫荆,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萧似宓低泣道。
祁栩深吸一口气,安抚道:“放心,朕会找出真凶的。”说罢,他吩咐来喜:“去找那个春月。”
“是。”来喜听命退下。
“多谢皇上为嫔妾做主,嫔妾还要求皇上……”萧似宓眼中满是恨意:“不管那个人是谁,皇上一定要杀了她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祁栩并未答应,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朕会尽快处理的。”
……
五日后,昭阳殿。
来喜走进来,弯腰禀告道:“……皇上,春月找到了。”
祁栩一顿,将手中的笔搁下,“她怎么说?”
“皇上,春月……早已经死了,是在一处湖里捞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