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缘声坐在电影院里,两个人选了中间的位置,沈思凡一手拎着爆米花,另一只手把奶茶递给顾缘声。
顾缘声接过来,
“谢谢。”
电影还没开始,大家吵吵嚷嚷的,顾缘声低头看着手机,
“哥哥,你去吗?”
她发的是语音,沈思凡听见了,转过头看着她,沈思凡突然把顾缘声圈住,顾缘声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她抬起头,沈思凡的脸近在咫尺。
肤色烟白,睫毛长而浓郁,虽然是单眼皮,形状却像花瓣,眼角微微上扬,鸦睫浓郁阴翳,突然靠近愈发觉得到他的长相妖媚勾人,
顾缘声蓦地心跳加快,微微后仰,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沈思凡的声音轻而勾人,乌色的瞳孔流光,
“顾缘声,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哥哥?”
顾缘声被逼退得背脊贴紧靠背。
电影院的灯骤然关闭,沉入一片黑暗。
顾缘声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言炎回她消息,手机提示音叮咚一声。
顾缘声想看消息,轻轻推了一下沈思凡,弱弱地道,
“电影开始了。”
沈思凡看着抵在他腰上的手,反而把顾缘声圈得更紧,离她更近,
“又摸我腰?”
顾缘声像是触电一样把手弹开。
沈思凡的面色却少了漫不经心,略有些冷峻,
“没什么想说的?”
顾缘声的手机还在响。
都是言炎的消息。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顾缘声先打破了僵局,
“有。”
她看着在黑暗之中都能隐约可见的烟白面庞,
“你好白。”
沈思凡不解地挑起一边眉,妖艳的面庞逼近,
“就这?”
顾缘声想再退却没有余地让她再退,手机又响了一声。
沈思凡眉头微皱,
伸手将顾缘声的手机反过来,背面朝上。
顾缘声还没反应过来,沈思凡的唇已经将将压了上来,
顾缘声登时大脑一片空白,却下意识推开了他。
她别过脸急促地呼吸。
她提起包,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直接从过道跑了。
沈思凡直接追了出去。
在门口拉住了顾缘声的手,
“顾缘声,为什么?”
顾缘声被拉住,不得不站住。
她转过头来,沈思凡却发现她的眼圈红了。
沈思凡面色冷峻,下一秒却无奈地把她搂进怀里,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缘声踉跄一下摔进他怀里。
可是待在他怀里的时候,却没有以前以为会有的开心,她鼻头一酸。
沈思凡抱紧她,身上有很淡却冷冽的烟草味,
“顾缘声,说话。”
“到底怎么了?”
顾缘声却始终没说一个字,却双眸通红,
要她说什么?
让他把她当成独一无二的人,她不想永远都是滞后选项,不想被忽略,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眼里有别人?
沈思凡抱紧她,却发现她真的瘦了很多,抱起来空空荡荡,
她这段日子都在做什么?
顾缘声推开他。
电影院外的通道光线晦暗,他却看得见她通红的眸子,莹莹的泪光。
顾缘声深吸一口气,哽咽道,
“沈思凡,你真的知道你喜欢谁吗?”
沈思凡凝眉,长眸微眯,眸中有不解与冷峻,
“你在说什么?”
顾缘声擦干眼泪,抬头看着他,微弱的白光之下,少女的身形显得格外孱弱,面色也略苍白,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清醒的人,最清楚自己要什么。”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
“数学竞赛四年,眼看就要保送了,你都能故意让自己出局,一朝从头来过,从文科念起,复读一年考上国大。”
顾缘声自嘲地苦笑一声,
”但是你却不知道自己喜欢谁,这不可笑吗?”
沈思凡完全不懂她的意思,面色凝重,沉声质问道,
“顾缘声,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顾缘声哽咽道,
“当然不是。”
“你高中就喜欢温柔,但你自己却不知道。”
“你说以前温柔受过很多伤———”
沈思凡却眉目凝结成霜,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唇压在她唇上就开始吻她,顾缘声要推他却推不开,男女之间的力量实在悬殊,她只能由他身上清冽的烟草味包围了她。
微凉的唇畔在她唇上辗转,夜色在疯狂地湮没所有树木与路灯。
可是在唇畔却有淡淡的咸,沈思凡抬眸,却见顾缘声一直在流泪。
咸的是她的眼泪。
沈思凡彻底没了办法,慌乱从心底升起,他弯腰捧着她的脸,替她擦眼泪,
“顾缘声,你到底怎么了?”
顾缘声看着他的眼神,却让沈思凡不敢直视。
明明红着眼睛都是她,做错事的却仿佛是他。
让他不自觉地心慌。
顾缘声红着眼睛看他,
“我可能让你偶然有心动,但你实际上喜欢的人却是温柔,在乎的人也是温柔,当所有人都在的时候,你的目光永远时刻注意她,而我只是一个不值得你目光的附庸。”
“沈思凡,你该清醒一点,如果你喜欢我,就应该明明白白让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而不是时刻来撩拨,却没有真正在乎过。“
“你真的当我是瞎子,看不出来吗?
顾缘声说到最后,哭腔让她的声音听上去愈发脆弱和孤独,似乎下一秒就要支离破碎。
沈思凡被定在原地,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缘声擦干自己的眼泪,
“你和秦竞同时遇见高中时期的温柔,秦竞动心了,你也动心了,只是你不知道自己动心而已。有人在允丽诋毁温柔,你没忍住和人家起了冲突,可是那个时候,温柔只是一个陌生人,你会为一个陌生人打一场架?你敢说自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那场架,她亲耳听允丽的同学说了,那个同学至今在中文系,和沈思凡化干戈为玉帛,但过去的事情,不是想抹就抹得掉的。
温柔也说,当时遇见了两个人,在大雨之中借给了她伞,可她只记得秦竞。
后来见到沈思凡的时候,才恍然想起来。
沈思凡甚至还是她在允丽隔班的同学。
如果易地而处,她是沈思凡,
对一个在大雨中拿着被人划碎的伞的女生,脆弱又美丽得惊人,孤单得仿佛无依无靠,需要人保护,顾缘声也很难保证自己能不起恻隐之心。
国大论坛里,温柔被人爆料说温爸爸是坏人的时候,沈思凡一夜没睡替温柔澄清。
他怜惜温柔,却没意识到他喜欢温柔。
顾缘声绝对不愿意成为那个滞后选项。
她是没有温柔夺目,但不代表她就要被忽视。
她从小到大,从没有试过被忽视。
她也是一路拿第一考进来的,双学位学历和温柔分在了一个寝室,这学期也是说保研就保研。
她自问自己不能和温柔比,但她从来都不是黯淡无光的人,也绝不是可以被随意对待的人。
她有自己的骄傲,不可能因为喜欢一个人而低头,自甘被忽视。
顾缘声句句质问将沈思凡问得背脊一寒,腿上似乎灌铅般沉重,居然抬不起半步向她走近,也没办法对她反驳。
顾缘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夜灯连绵,独她身影孤寂,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
她拿起手机想打车回去,却发现自己还没有回言炎消息。
yan:
“嗯,我们到时候在演唱会上见吧。”
“最近我有点忙,暂时不能上线了”
“你可以练练单排,我觉得你适合输出。”
“来演唱会小心人群,不要被踩踏。”
顾缘声无由来就想听他的声音,打了微信电话过去。
言炎在颁奖礼现场,手机突然响了,他走到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接电话,
“怎么了?”
顾缘声听见熟悉的声音,没忍住又哽咽了,
“哥哥”
“对不起,刚刚没回你消息。”
言炎的声音很温柔,没有生气她打扰了他的颁奖礼,
“没关系,有时间再回就好了。”
言炎听得见她的哭腔,
“但是为什么又哭了?”
顾缘声被这么一问,忍不住鼻头一酸,哽咽道,
“哥哥,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言炎的声音很轻很慢,却很包容,
“上次也是因为那个男孩子哭?”
顾缘声嗯了一声,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忍不住痛哭。
言炎的声音依旧亲和温柔,
“你年纪还小,以后还会遇到对你更好的人,不喜欢你对你来说未必是坏事,是为了让你等到更适合你的人。”
顾缘声听着他的声音,心上的波澜很奇异地被抚平。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有些清冷,却永远亲和。
他说什么都不重要,可只要听见他的声音,她就觉得很安心。
哪怕隔得很远,依旧觉得很近。
顾缘声闷闷地道,
“我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稚气未脱的声音落在耳际,言炎轻笑道,
“而且你要好好学习,才能考上好大学啊,现在谈恋爱还太早了。”
顾缘声反驳道,
“我都二十岁了!我早就上大学了!”
言炎有些意外,
“那为什么给你寄专辑的时候你填国大附中?”
顾缘声没忍住,破涕为笑,
”因为我们宿舍离附中的快递站点更近,我就填国大附中。”
言炎听着她明显还稚嫩的声音,
“那也不能谈恋爱。”
顾缘声闷闷道,
“为什么呀。”
言炎轻笑道,
“因为你还小。”
顾缘声在自己裙子的花纹上画圈圈,
“哪里小了,我明年开学都大三了耶,我也很快就实习工作了,和你一样。”
言炎笑了一声,
“哥哥比你大很多,你和哥哥比起来当然年纪小。”
顾缘声弱弱反驳道,
“你能比我大多少,明明你的照片看起来很年轻。”
那张只有背影的照片也看得出来他很年轻。
言炎笑着道,
“那哥哥也比你走多了几年路,你身边的男孩子肯定比哥哥幼稚一些吧,听他说,不如听哥哥说。”
“哥哥想说,就算他不喜欢你,你也是独一无二的,总会有更好的人发现你。”
顾缘声听见独一无二四个字的时候,心底一软,似乎所有未息的风浪都因为这四个字平息下去。转而艳阳高照,乌云尽散。
言炎的经纪人在不远处示意言炎赶紧回到自己位置,爱豆机位要开了。
言炎轻声道,
“哥哥还在忙,下次再和你聊天吧,记得演唱会小心拥挤和踩踏。”
顾缘声傻傻地点头,似乎言炎在她面前一般,
“好。”
言炎挂掉了电话,可是想起她稚气未脱的发言,却觉得愈发可爱。
听声音和语气,完全不像二十岁的人。
就像是一个正在念初中的小姑娘。
乖乖的,也有点傻气。
却格外让人想护着她。
言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温柔和苏愈在聊天。
苏愈提醒她,飞子可能会cue到她。
温柔赶紧拿出手机查飞子。
言炎的目光投向台上,脑海里却一遍遍响起顾缘声的声音。
不自觉眸中露出笑意。
天生清冷疏离的冷峻长相柔和下来。
站姐们对准了他猛拍。
颁奖礼散了之后,言炎拿出手机,发现顾缘声给他发了消息,
“哥哥,你怪会骗人的。”
“你才二十六岁,也没有比我大多少。”
他的微信号是生日加电话号码。
言炎扶额笑了,
“二十六也比你大了六岁。”
顾缘声好奇道,
“哥哥,你最近有时间吗?”
言炎好奇道,
“怎么了?”
顾缘声有点不好意思,
“我怕到时候在演唱会认不出你来,演唱会上那么多人,万一看不见你怎么办?”
言炎俊颜微赧,笑着回她,
“你会看见哥哥的。”
顾缘声捧着手机,忍不住面上带笑。
几天后,言炎参加一场全明星电竞比赛。
顾缘声早早就准备好要看了。
打开电脑,正好开始。
言炎染了金色的头发,可是他的皮肤白得发光,眉眼也精致凛然,完全hold住了。
明星和一般电竞选手明显有壁,言炎一坐下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镜头也都纷纷落在他脸上,哪怕怼得再近,也看不见他的毛孔。
有专门拍他的机位。
听见言炎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顾缘声就一怔。
一股熟悉的感觉浪潮般涌来。
她甚至有点不敢置信。
心跳加速地拿起手机,给言炎发消息,
“哥哥,你在干嘛呢?”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
三十分钟,没有回复。
顾缘声的心跳越来越快。
听见言炎在镜头里轻声道,
“其实刚刚如果辅助一起蹲对面的蓝buff,这波是可以赢的。”
不是在抱怨,言炎是想起了某个人。
顾缘声愈发觉得不敢相信。
这是哥哥的习惯。
所以她当辅助的时候,一直都跟着他过去蹲对面的打野,拿首杀之后再抢对面野区的蓝buff。
对面打野不在就直接拿buff。
拿了之后,她再回去辅射手。
无论怎么打,他的这个习惯是不变的。
顾缘声的呼吸急促起来。
再看手机,对面依旧没有回复。
还有这个声音,太像哥哥的声音,只因为收音设备不同,有些区别。
但此刻她才意识到,哥哥的声音和言炎的这么像。
顾缘声的心越跳越快,可是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直到打完三局,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