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对着电话那头沉默了。
电话里的人还在游说,
“温小姐,希望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因为这样的机会属实不多,而周老师也点名希望您出演女主角。”
“您也是周老师的粉丝,应该对长诀有特别的感情,如果能出演长诀,对您来说应该也是好事。”
温柔垂眸道,
“我暂时没有要往这个方向走的想法,抱歉了,可能要让周老师失望。“
电话那边的人还想说些什么,但温柔先发制人,
“现在我这边还有事,如果有其他疑问,我们下次再聊。”
那边不得已,只能说一声再见。
温柔挂掉了电话。
就发现秦竞在看着她,而且是用手背托着下巴地看着她,那双眼睛深邃得要命,差点让她错手将手机扔出去。
秦竞面色淡然地把另一只手上开蟹的刀递给她。
温柔悻悻接过,
暗自庆幸,
还好,她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
秦神的眼睛太有迷惑性了,总让人产生错觉,误认了他眸中情绪。
她刚刚居然觉得秦神要吻她。
她一定是疯了。
温柔安抚着自己依旧狂跳的心脏,将那只蟹打开。
抬眸一看,丁费思的碗里一堆上海青,堆得高高的,像是座小山。
温柔有些诧异,把那只蟹放在碟子上,转着盘子,将蟹转给丁费思。
丁费思接受到来自姐妹的爱意,嫌弃地把青菜往旁边一推。
将蟹碟拿下来,还瞪了一眼祝野。
祝野浓烈英俊的眉目第一次露出茫然的无辜情绪。
这是她自己的书里写的,
别人有的,她也要有。
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秦竞拆蟹的动作比温柔干净利落很多,拆完之后还能摆回原来的样子,他把自己拆的那只蟹放在了温柔面前,连擦手的动作都矜贵又优雅。
浮凸的白皙掌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来由有禁欲之感。
秦竞的声音慵懒缓慢,
“你不是说喜欢周琛吗,为什么不同意演《长诀》?”
温柔笑笑,
“周学长确实值得仰慕,但是我没有走向这条路的计划,也从来没想过走这条路,我想自己再看看,不想这么快决定下来。”
秦竞好奇道,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温柔拿起勺子,眼中有向往,
“我还不知道,但是想做一些对别人有引导作用,能为别人指路的事情。”
爸爸是开路人,为所有人扫清前路危险。
秦神,也是在那段时间里,用自己的光引导她一步步走出阴霾的人。
如果,她有机会的话,也想成为能带领别人向光而生的人。
秦竞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
——
“团长,要不咱们还是请一个人当外援吧,就两天了,要是再找不到人,这个节目就得拉胯了。”
“对啊,没有大提琴,怎么听都不平衡。”
“要不换一下,别把大提琴的独奏部分换成合奏,换成钢琴独奏吧,不然听起来真的很嘈杂。”
左鑫坐在台阶上,听着团员们的抱怨,也是一筹莫展。
早知道,就不应该听信杨心曼的话。
现在杨心曼在这个节骨眼闹事,自请退学。
还让乐团彻底得罪了温柔,也请不到温柔来救场了。
左鑫叹了口气,
“我看看,有没有办法请大四的学长学姐回来救场。”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乐团的人都围在左鑫身边,看着左鑫的面色越来越凝重,连声应好,挂掉电话,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打别人的电话。
一连好几个,都是无功而返。
周围人看左鑫的面色,心里都很清楚。
怕是请不来人救场了。
突然有一个成员小心翼翼道,
“团长,要不……请温学姐回来救场吧。”
立刻有人反驳她,
“换成我早绕路跑了,估计膈应得慌,温柔被诬陷的时候,乐团可没人帮了温柔,你们都忘了?”
“而且是咱们团长把温学姐给得罪完了,团长,你这可绝对请不回来啊。”
“那个时候咱们还有人站在杨心曼那头替杨心曼说话,估计温学姐想起来都要气得吐血吧。”
“更别说有小道消息还说温学姐住院了,能请到温学姐估计就怪事了。”
“将心比心,我是真的做不到完全不计前嫌,团长,你这件事办得可真够缺德的。”
“别说团长了,她也是被杨心曼骗了好不好,你们看那些聊天记录了吗,杨心曼把温柔说得这么坏,在杨心曼的描述里,温柔简直是穷凶极恶,是妄图上位破怪别人感情的小三。换成你,你能不信杨心曼吗?”
“换成我就算信了也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事情弄到这个局面,现在等到咱们真的需要救场的时候,温学姐不可能来救场了,多可笑?”
“就是,这种吃过一次的亏,温学姐怎么可能还愿意来吃第二次。”
就在众人争执之际,有一个女生喊了一句,
“你们别吵了!”
而在被她吼了这一句之后,众人都看见了她手里举起来的手机。
而手机里还传出了声音,清润温和,如朗朗清风,虽然音量不高,亦不强势,却字字分明如珠玉,滚落进每一个人耳中,
“……可以,毕竟这是一百周年的校庆,不能让节目受损,我明天就回来了,可以和你们排练一晚。”
对面的声音轻柔得根本听不出来她有丝毫的计较和生气。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乐团众人都愣住了,
“…温学姐?”
“温学姐?”
“温柔?”
而手机那边传出温柔和煦的声音,
“是我。”
众人震惊。
而手机里还传出她耐心的声音,
“我可以补上乐团的大提琴手位置,但是因为排练时间不够,我对谱子不一定熟悉,也许要麻烦你们缩短一些独奏部分。”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左鑫最先站起身来,激动道,
“我现在就把独奏部分重新分配,你只需要将抒情部分奏一遍,开个头就好了。”
温柔依旧声音温和,
“好,那就这样吧,我这边还有事,就不打搅你们排练了。”
乐团众人心潮澎湃,似乎又满血复活,
“温学姐再见!”
“温学姐明天见!”
“我们一定能排练好等你的!”
温柔还笑着应了一声好。
挂掉电话之后,众人的开心都喜形于色,激动溢于言表,
“没想到温学姐居然会答应!”
“温学姐也太温柔了吧。”
“她说话的时候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被治愈了,她说话像是轻笑着有耐心地哄人啊!”
“她怎么能完全做到像个没事人一样答应我们,温学姐也太好太善良吧!”
“她真的,真的太好了,要是没有她,咱们这一回就要完蛋了。”
“呜呜她真的好温柔好亲切,果然是我们国大的女神啊。”
众人像打了鸡血一样。
左鑫也如释重负,露出了笑容。
对温柔的感激此刻已是无以言表。
她本以为,有了上一次她的恩将仇报,温柔一定不会再接受邀请。
却没想到,她和第一次一样,毫不犹豫帮助他们。
而且这一次,还是在乐团伤害过她的前提下,她都愿意不计前嫌地来帮忙。
左鑫忍不住眼圈有些红。
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偏偏是,
一个她伤害过的人对她施以援手。
温柔跟着秦竞回家,按照约定练了一个小时的琴,只是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
秦竞却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得在钢琴前再坐下来。
温柔诧异地看着他。
秦竞淡淡道,
“你去哪里?”
温柔踟蹰了片刻,才道,
“我答应了乐团,还是要回去帮忙补缺,排练一个晚上肯定不够,所以我改签了机票,变成今晚的飞机,明天就能排练一整天。”
秦竞微微皱了眉,
“今晚?”
他拿出手机,
“哪一个航班?”
温柔犹豫了一下,方道,
“hd0921”
秦竞周遭气息有些冷,温柔都感觉到了他的疏离和凝重。
秦竞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改签完航班,
“我和你一起回去。”
温柔惊诧道,
“那你明天的拍摄怎么办?”
秦竞收起手机,
“明天我没有拍摄,是剩下的两个的战队在比。”
温柔如释重负,却又担心道,
“来得及吗?离起飞还有三个半小时,可你还没有收拾行李。”
秦竞起身,
“我没有什么要收拾的,走吧。”
温柔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怎么秦神就突然改签航班,和她一起走。
这太突然了。
而待她反应过来,已经在机场了。
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走。
在宽阔的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
温柔看向不远处的值机提示屏幕,温声道,
“我们看看在哪里值机吧。”
秦竞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d”
温柔诧异道,
“这么远也能看见?”
秦竞拿出手机,点开航班信息给温柔看。
值机信息一览无余。
温柔尴尬地一笑。
秦竞垂眸看着她,眼中却没有丝毫嘲笑她的意思,反而是格外柔和,温柔只觉得有些怪怪的,她向他展开笑颜,试图要弱化这份莫名的感觉。
秦竞的眸色反而深了几分。
飞机到达目的地,秦竞拉着她的行李箱,将她送回学校。
温柔叫了顾缘声来帮忙提行礼,因为怕顾缘声看见多想,还没等顾缘声下楼来,温柔就和秦竞摆摆手,
“拜拜。”
秦竞淡淡道,
“再见。”
他长腿一抬就走。
顾缘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了温柔,
“这几天寝室里就我一个人,好寂寞的!”
秦竞在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看着温柔和顾缘声上楼。
转身拿出手机,买了最近一班回首都的飞机票。
顾缘声听说了温柔还要去乐团救急的消息,立刻急道,
“干嘛答应他们,他们上次就看着你被杨心曼诬陷,没有一个人帮你,你还去做什么,万一她们憋着什么坏水怎么办?”
温柔收拾着衣服,
“一百周年校庆会邀请许多社会知名人士,其中有知名学者、校友、荣誉教授这一类人,他们不是国大人,并不能时时在国大了解动向,能看见的也就是国大这一次校庆的总体汇报,乐团的表演被放在第一个,这不是乐团的事情,也不仅仅是我个人的事情,而是关乎整个国大的事。”
她的声音温润,不见锋芒,
“缘声,我得去。”
顾缘声叹了口气,知道劝不了温柔了。
顾缘声转念一想,下决心道,
“那我请假陪着你去,绝对不能让他们暗算你,反正我明天上的都是考察课,不重要。”
温柔笑了,
“好,等表演完了我请你吃大餐。”
温柔到达礼堂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到齐了,温柔见说有人都在,有些诧异。
她提早了半个小时来,怎么还是最后一个?
却没想到,她一来,就被簇拥到正中间,
“温柔!今天正好是你离开乐团一周年,你走的时候没有办欢送,正好现在补给你。”
左鑫端着一个蛋糕上前,眼圈微红,认真道,
“温柔,谢谢你愿意来。”
温柔笑笑,没有说话。
在众人热切的簇拥之中,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因为刻意拉上了窗帘,室内此刻光线晦暗,蜡烛的火光影子在她昳丽的面庞上跳动着。
她弯了弯腰,吹灭了蜡烛。
有人好奇道,
“学姐许了什么愿?”
温柔回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乌瞳眼白间流波一转,带上几分笑意,便似能使万树梨花一夜盛放,清丽蓁蓁,婉转风流,
“希望明天的表演能赢得满堂喝彩,一举成功。”
被她看着的那个男生不自觉竟红了耳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竟不知如何回应。
乐团的人高呼,
“有温学姐,我们一定成功!”
“加油!”
“我们是最棒的!”
温柔在明暗不清中垂眸一笑。
翌日傍晚,温柔才在礼堂后台见到秦竞。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天没有见面。
她却觉得心上有什么似在牵绊着。
有些期盼着能见到他的日子。
秦竞身边站着校庆的工作人员,将候场规则仔细给秦竞说一遍。
站在人群里,温柔看着秦竞垂眸听着工作人员说话,无来由心就突然安定了。
她遥遥看着他的身影,直到秦竞对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向着她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