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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婴笑着向平阳公主道:「陛下未曾提及平阳侯府,只是我有些事想要告知小翁主一声。」

平阳公主瞠目惊讶道:「盈盈才不到七岁, 你若寻帮助自可与我来说, 怎地偏要去告与盈盈?」

窦婴张口刚想解释,本被勒令养病不许乱走动的曹寿已行至了待客室中,插入了两人的对话:「阿慧, 听说是魏其侯来了?」

窦婴循声看去,立刻就被惊住了——曹寿如今可说是瘦骨嶙峋。

他原本就是一个清隽如竹的世家公子,近日来消瘦得厉害, 几瘦脱形了,眼窝深陷可见两颊颧骨,看着甚至有些可怖。

窦婴久未知他消息,没想到他竟已病成这个样子,脱口问出:「平阳侯怎病重到如此地步了?」

他原先只知道曹寿体弱,但没听说他染上重症啊。

但是曹寿这个样子又不是仅体弱就可以解释的,看着距鬼门关也仅一步之遥了。

窦婴这一问话直接就踩到了平阳公主最大的恐惧上。

她不顾仪态地站起身,指着窦婴斥责道:「魏其侯好大的胆子,医师都未诊他患病,你如何敢说他病重!」

她斥完窦婴又寒着脸向曹寿道:「说了让你静养静养,是谁不听我吩咐又向你传消息去了!你是非气死我不可是吗!」tefu.org 柠檬小说网

平阳公主气势汹汹的质问中甚至真带了杀意,欲将扰曹寿静养的僕从找出杀死,逼得周遭的僕从都战慄不敢抬头迎上她的目光。

「阿慧。」曹寿行至她身边柔声劝她:「关系到咱们盈盈的事,我这个做父亲的总是需要出面的,你别恼了。」

「你不出面我也能处理了!」平阳公主并不睬他的劝说,只是厉声吩咐着下人们将曹寿扶着离开,不要再劳心费力。

下人听了她的吩咐走上前来,却是犹豫着看着曹寿,没有立刻将他扶走的意思,只是隔了几步望着曹寿问他的意思:「侯爷?」

「不必了,你们都离开吧。」曹寿违逆了妻子的意思,下人们却都听他的吩咐,当真就这样全部散去了。

毕竟这平阳侯府真正的主人,其实是曹寿,而不是强势的平阳公主。

「曹寿!」平阳公主没料到曹寿竟完全不听自己的话,如被踩到尾巴的猫儿般气红了眼眶。

曹寿有些不忍地抬起手来,欲握住她的手腕再行劝说。

但是他明白平阳公主并不会听从自己的劝,合了合眼,他还是冷硬了心思向平阳公主道:「阿慧,这件事确实需得我来与魏其侯谈,你不要任性了,先去休息等我吧。」

他口气冷淡得近乎冷酷,话中意思也是不留情面地要让平阳公主离开。

平阳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自两人相识后,曹寿都没有这样向自己这样说过话,她也从来没有见过曹寿这一面。

这样自矜而傲慢的命令让平阳公主觉得心中刺痛,勉强靠着公主的自尊没有让泪水涌出。

她气极反笑,站起身远离了这让自己觉得陌生的人几步,笑道:「好,好啊,既然你要我走,那我乖乖听命就是了。往后我也都不会再管你了!」

曹寿望着她怒气沖沖离开的背影,仿佛整个人都卸了力气,拳头握紧又松开,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看向窦婴:「让魏其侯见笑了。」

窦婴连忙摆手:「哪里,侯爷与公主原本伉俪情深,我来这一趟竟惹出了你二人的矛盾,实是我的罪过。」

「无妨,本也不是你惹出来的。」曹寿淡淡地说道,似乎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了:「直接说你的来意吧。」

窦婴稍一犹豫,两人交情不深他本来是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的。

但是想到曹盈那娇弱的模样,他到底又多加了一句:「平阳侯还是多顾念着自己的身体才是,小翁主还小呢。」

还需要父亲的保护和呵护。

窦婴话中未尽之意中已是在担忧曹寿会就这么英年逝去了,曹寿却只笑了笑道:「多谢魏其侯提醒,我已将可安排的事都已经安排下了。」

他俨然是一副已将身后事都算计好了的自信模样,窦婴不好再劝。

窦婴嘆气一声,如曹寿所愿谈起了自己这一次的来意:「平阳侯还是唤小翁主出来吧,我确有事要先询问她。」

「不过是因为陛下如今烦恼田相的事,所以拎了你出来想要对付田相吧。」

见窦婴仍遮遮掩掩的,曹寿没有再多废话:「盈盈没有瞒我,长安窦家如今听她吩咐的事我已知了,也是我暗示她水患之难在田相的。今日你自陛下那里匆匆来寻盈盈,怕是陛下已决断由你来对付田相,你想通过盈盈借我与阿慧的力吧。」

曹寿见窦婴瞳孔微缩,已可见骨的手腕微转,将手中茶盏把玩掌中:「魏其侯很吃惊我知道得多?」

窦婴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确实不精通于朝堂心计,但他所知的朝臣可都没有平阳侯这样精准的推算。

明明曹寿才是不涉朝政也不经常与朝臣交往走动的那一个,然而此刻窦婴却觉得一阵身体发凉,仿佛自己的每一步都已被曹寿算计进去了。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知太皇太后的算计。你按老太太原先的布置听从盈盈的意愿,便是以盈盈穿针引线经我世家,经阿慧外戚的势力共同发力,即便想要对付的是田相,也未必就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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