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东林党的反应
对于刘若愚分析的这些种种原因,袁可立对此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要不然袁可立怎么会好奇,陛下为何会将扩大舰队的建造计划放在登州府呢,这本身就显得不是很正常,任谁也知道江南好呀。
于是袁可立便想着,问问看刘若愚针对此事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刘若愚也是陛下极为信任和极为亲近之人呀,说不定他还真能知道些什么。
事实证明,对于好奇的事情,即便是袁可立,也会忍不住多问两句。
这与年龄、地位无关,只与事情大小有关。
咳咳....
袁可立清了清嗓子,看着一旁的刘若愚随口说道:“那个刘行长呐,你说....”
“这陛下为何会将扩大舰队的重大任务,放在各方面条件都不算好的登州府,而不是放在地势人和都非常良好的江南呢?”
刘若愚闻言,脸上的笑容瞬时消失不见。
身为司礼监中少有的聪明人,他自然明白袁可立的这番问话是什么意思。
无他,陛下自登基以来,对于江南一带的态度确实显得非常的奇怪。
陛下对江南一贯是一副不管不问的态度,不管朝廷出什么事情好像都和那边儿没什么关系,除了刚刚登基时让魏忠贤去了趟江南以外。tefu.org 柠檬小说网
更何况,其实除了陛下本人和司礼监内部几个高层以外,外人也并不知道此事是陛下指使魏忠贤去干的。
而这些事情,也是后来刘若愚再与王体乾商议要事时得知的。
刘若愚与王体乾也算是老朋友老同窗了。
曾经在宫廷之中,司礼监组织有潜力的太监们读书写字的时候,从那时起他们就算是同窗了,共同识字学习。
皇宫禁地,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若是一般干杂活儿的太监也就算了,像曾经魏忠贤刷茅厕的活计,没事儿谁会去吃他呢。
但是一旦拥有了十二监的某个职位以后,那么谁也不可能避免斗争,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争斗。
官场之上是如此,宫廷之中更是如此,不是在整人就是在被整的路上,只有最具有整人天赋的人才能脱颖而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刘若愚王体乾的那批同窗,如今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了,至于其他的同窗们也基本因各种原因而入了土。
故而,没事儿的时候刘若愚与王体乾都会无话不谈的畅聊一番。
聊聊政事,聊聊往事,岂不快哉。
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嘛,有的时候刘若愚也会对王体乾的计策查漏补缺。
如今刘若愚也算是当今天下,少有的明白陛下心意的人。
从种种迹象表明,陛下早已经对江南一带的地方,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与奢望。
陛下虽然从未说起过此般类似的事情,但针对这个问题,刘若愚他也与王体乾聊起过不止一次了。
最后都比较认同的结果嘛,这江南一带自然就只能等着大变呗,常规办法早已经失去了作用。
不过这些话肯定是不能跟眼前的袁可立说的。
刘若愚顿了片刻后,只是微笑着轻声回答道:“袁巡抚,此事陛下自有考量,吾等不过是奉旨行事而已,那需要知道那么多的为什么呢”
“说的也是!”
袁可立闻言极为肯定的也跟着点了点头道:“刘行长言之有理,倒是本巡抚孟浪了”
这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不可能会被真的根除掉,它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在某一天突然爆发开来。
袁可立听着刘若愚打哈哈一般的回答,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不过就算此事是真的就如何呢,他袁可立也不能对此而改变什么,他什么也不能去做。
到了他这个岁数,可真就是活一天少一天了,他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他这精力也是大不如从前了,且一天比一天感到虚弱。
袁可立对于未来也已经没有太多想法了,他只想在有生之年里剿灭建奴收复辽东,只要能活着看到这一天,也算是能够含笑九泉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一个死人还能管这些干什么呢。
他不知道此时正在锦州的孙承宗能不能想到这一点,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袁可立相信,孙承宗他也没功夫来管这些人和事情了,孙承宗也和他袁可立一样,就想着能够看到收复辽东的这一天。
因为在这个地方,他们曾经都付出了太多的心血,若是半途而废的话,岂不可惜,岂不死不瞑目。
袁可立默默将视线看向南方,只希望他们这些人能够自我觉悟吧。
虽然,他也清楚,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少得可怜。
.......
.......
数日后。
正在应天府的袁崇焕收到了来自京城的调令与圣旨,
而此时的袁崇焕,正在东林党党首钱谦益的家中客居。
因为天启年间的政治斗争,以东林党惨败而落幕,东林八君子也基本死得差不多了。
如今唯一活着的东林八君子之一,叶茂才,现如今也退隐山中不问世事,就等着入土了。
故而现在东林党在朝堂之上的势力基本等于零。
而随着老一辈的东林党人相继过世,后来者钱谦益也正式成为了东林党党首。
钱府厅堂内。
除了钱谦益和袁忠焕外,还有韩爌、钱龙锡、黄道周等骨干。
特别是韩爌,如今可算是东林党真正意义上的元老,若不是年纪比较大的话,这党首的位置也轮不到钱谦益,当然对于韩爌来说,做不做党首其实也无所谓。
如今东林党这些人大多都在南京六部任职,特别是吏部和户部,尚书侍郎几乎都是东林党人。
无他,这若是换了其他人来当这个官的话,也很难做成什么事,基本上都是坐不稳的。
只因如今的东林党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因某种理想而在一起的政治党派了。
现在已经是一个类似于士族豪绅的联合组织,就像是利益共同体,将他们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他们所代表的是广大士族豪绅的利益,南直隶甚至于整个南方,他们都掌握着几乎绝对的话语权。
随便提一个东林党核心骨干出来,谁家不是田亩无数,商铺无数,矿产无数呢。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管理的百姓很多,多到可以随时与官府讨价还价的地步。
可是,他们还觉得朝廷对他们太过苛刻,提倡减税、免税。
更有甚者还要提倡,无官府主义,一切自治。
这些事情在他们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他们东林党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绝不是为了自私自利。
关于这一点,已经不必多说了,论口仗,他们就没怕过谁,不服来辩。
“奇怪,陛下为何会让你元素兄到云南去做这个云南巡抚呢,难道不应该是辽东巡抚吗?”
此时由钱谦益率先说道。
东林党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关于同党同僚之人的升迁之事,自当应该多多关心才是。
实际上,他们早在年初的时候就开始运作袁崇焕复出之事。
不只是袁崇焕要复出,还有韩爌黄道周等人也在准备复出,重整朝纲。
只可惜现如今的朝廷,依旧被阉党所把持,一切运作皆化为乌有。
看着如今这个皇帝,依旧是一个被阉党所蛊惑的皇帝呀。
好不容易有个孙承宗督师辽东,给了他们一丝希望,若是能让袁崇焕再去当辽东巡抚的话,那么东林党说不定也就有了出头之日。
但如今这结果嘛,多多少少有些出乎大家的预料。
在他们看到这封圣旨和调令以后,那脑门儿上均挂着大大的问号。
“吾也不知”
袁崇焕摇摇头道:“恩师在月前就已经写信告知与吾,说是恩师已经上奏朝廷,推举吾为辽东巡抚,那王之臣根本就不堪大用”
“只是不知哪儿出了问题,怎么就从辽东巡抚变成了云南巡抚了呢?”
此时袁崇焕的心中自然也是一阵困惑,陛下既然都让恩师去督师辽东了,那没道理不让他也去辽东呀。
更何况,如今的辽东战场上,天下还有几人是比他更为了解的呢,不用我袁崇焕又用谁呢。
一定是那群可恶的阉党,一定是他们在其中多加阻拦。
“或许陛下也是有着他的考量吧”
元老韩爌恰时说道:“总归是巡抚,在那儿当巡抚不是巡抚呢”
不愧是老一辈的东林党人,觉悟还是高。
韩爌说完此话后,厅堂内的众人也是纷纷点起头来。
怎么说韩爌也是做过内阁首辅的人,又是党内元老,其面子和威望自然是最大的。
点完头后,厅堂内又陷入了沉默。
话是怎么说,但云南终究还是偏远之地,不但有世镇云南的沐王,而且境内也不是很太平。
最很重要的是,朝廷也不怎么重视这个地方,一年又能拨几个钱到云南呢,如何比的了辽东呢。
那辽东虽然危险,但机会与利益也大得多。
此时袁崇焕又看着手中这封,陛下寄来的密信。
在看完以后又突然兴奋的说道:“诸位无忧,陛下在写于吾密信中写到,让吾到云南操练兵马,并暗中向南推进,力图将安南、暹罗、吕宋国等诸多小国,统统并入我大明朝”
说着便交给房中之人传递观阅。
率先接过信件的钱谦益在看完后,又略显担忧的说道:“只是元素兄呐,你以为朝廷会为此拨出多少军费呢?”
“嗯...”
袁崇焕一时无言,不过待他思索片刻后。
便坚定的回答道:“受之兄你放心吧,此事吾自有打算”
“吾准备先制定一个五年平南计划,做一份儿详细的章程出来,然后上报与陛下,相信陛下一定会同意拨出足够的军费的”
此时他的脑海中,不但浮现出关于云南的情况。
等下还准备多收集收集与之相关的消息,力图将计划做得更加完善。
这五年平南计划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实际上袁崇焕对此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在辽东打凶猛至极的建奴他袁崇焕都没有怕过,就更别说那些小国家了。
在军事这方面,他除了他的恩师和袁可立以外,他向来就没服过谁。
但如今他心中想得更多的还是,陛下为何不让他回到熟悉的辽东,反而去那什么偏僻的云南呢。
只可惜这问题不是打仗的问题,以他的脑子对此还是想不太明白。
他想不明白,但其他还有人能想得明白。
此时黄道周又突然说道:“诸位,你们说是不是陛下不信任我东林党人呢?”
“你们想呀,若依旧是阉党把持朝政的话,这孙承宗和袁可立二位老先生又怎么可能会复任呢”
“要知道,当初这两位可都是由阉党栽赃陷害使他们二人不得不辞官的,如今这般行为又算得了什么呢”
黄道周,年少家贫,但自幼聪颖好学,天启二年进士。
而当时的考官正是袁可立,而他黄道周也正巧受到了袁可立的赏识。
因此,袁可立对他一生的影响极大,他充分继承了袁可立的刚直之风,一个后来常常厉声直逼崇祯皇帝的言官。
“幼玄说得不错”
韩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摸着他那半白的胡须继续说道:“根据老夫对阉党的了解来说,这帮人从来不讲什么君子气量,但凡是得罪他们的人,都要将其一网打尽”
“这些事情的确不可能是阉党的手笔,很可能就是由陛下亲自下的令”
袁崇焕在听完这般分析后,又疑惑的问道:“以虞臣之言,难不成真的是陛下不信任我东林党吗,故而不让吾前往辽东,反而是被发配到一个偏远的地方”
韩爌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片刻后,叹声说道:“此事不好说,如今我们当中就只有孙承宗见过陛下,这事儿还得问问孙承宗才行,回去后老夫便书信一封与他”
这时候作为党首的钱谦益,也适当站出来说话了。
只见他摆摆手说道:“诸位,陛下一定只是暂时被阉党所蛊惑,故而不知我东林党人的信念”
“我相信,要不了多久,陛下一定会认清阉党的真面目,继而最后还是会依靠我东林党的”
“对此,我钱谦益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