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南鸢回家

顾景珩站在门外,瞧着门扉的眼眶通红,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

南鸢立在一旁,轻轻的握住了顾景珩的手。

虽说顾景珩及时的带来了褚知栩,但是沈摘星的毒已然入了肺腑,能不能解毒,谁都说不准。

南鸢也没有准确的把握保证沈摘星能没事,所以也说不出安慰顾景珩的话来。

罢了,还是安静的陪着他吧。

“阿鸢,这里有我就好,你去休息吧。”顾景珩低头看了眼南鸢,嗓音微哑。

南鸢摇了摇头,道:“我回去也放不下心,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好了。”

顾景珩颔首,没有多说,他现在确实也没有什么心情多说什么。

南鸢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扉“吱呀——”一声开了。

顾景珩听到动静,连忙抬头朝着那扇门看去,却见褚知栩从门内走了出来。

顾景珩见褚知栩出来了,抬脚走了上去,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怎么样了?”

褚知栩的面容沉重,道:“我尽力了。”

听了这话,顾景珩悬着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几步。

南鸢扶住了顾景珩的胳膊,才没让他跌倒在地上。

“没救回来?”较之顾景珩,南鸢还算是冷静,开口问道。

真的没了?

这般努力,终究还是逃不过既定的命运吗?

褚知栩摇了摇头,道:“不是。摘星的命是保住了,只是他的毒性太深,现在陷入了昏迷,能不能醒来就要靠他自己了。”

顾景珩握着南鸢的手紧了又紧,终究是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

褚知栩出来的时候那般模样,他还以为是……

罢了,保住性命了便好。

“摘星好像瞒了我很多事情,说是要等你回来之后跟你说,但是现在他的情况显然是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在他昏迷前,可跟你叮嘱过什么?”褚知栩观察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

褚知栩想到之前不管自己怎么询问,沈摘星就是不肯跟他透漏半点风声。

甚至连他自己中了毒这件事情,沈摘星都不跟他说。

若是早些跟自己说了他中了毒,自己不早就给他解了毒了?

即便是不解毒,也至少也让自己有点准备,何至于让他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差一点就没了性命。

现在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跟个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

顾景珩想了一下,在他出去寻褚知栩之前,沈摘星确实是说要跟他说些什么,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对比沈摘星的性命,还是保命更为重要。

他并不后悔自己当时的选择。

“跟我说了一些。”南鸢突然开口说道。

“跟你说了?”褚知栩有些惊讶,沈摘星不是不看见顾景珩,打死也不说出口的吗?

结果现在倒是跟他最看不惯的南鸢说了,改了性了?

“我们去书房说。”顾景珩抽调出来了一支金吾卫守着沈摘星,又寻了靠谱的太医关注沈摘星的情况,这才带着南鸢和褚知栩去了南边的小书房。

到了小书房之后,南鸢将沈摘星告诉她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他跟我说,要是他这次撑不下来,就让我把姜颂平平安安的送出城去,还跟我说,让我之后不要同你闹。”

“最后还有一点,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没有听清,他说***殿下和天启有勾结,还说了什么天启少主,之后的话我就没有听清楚了。”

南鸢说完这话之后,抬眼打量了一下顾景珩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好像早就料想到了一般。

***和天启勾结,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是不是空穴来风,他怎么都不带惊讶一下的?

顾景珩抬眼看向褚知栩,问道:“你这段时间在京城又听到了些什么?”

“你的身世……众说纷纭。”褚知栩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婉的开口说道。

顾景珩自然是能理解褚知栩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看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不少人都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

瞧见顾景珩嘴角的冷笑,褚知栩已经预感到有些人要倒霉了。

“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太子府,好好照顾沈摘星,别的一概不用管了。”顾景珩开口说道。

“好。”

褚知栩也不多问什么,关于顾景珩的安排,他一向不作犹豫。

等褚知栩离开之后,顾景珩的心情也平复的差不多了。

他低头,看见南鸢心不在焉的模样,温柔的握住南鸢的手,问道:“阿鸢,怎么了?是看到沈摘星的模样,吓到了?”

不得不说,顾景珩猜的很准。

她确实是因为沈摘星现如今的模样而有些害怕,她害怕沈摘星真的死了,她害怕沈摘星的死只是一个开始,未来他们所有的命运都会和前世一模一样。

她最害怕的就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最后都难逃毒手。

顾景珩当上太子这些年招惹了太多的敌人了,这个太子位,真的是他说不当就能不当的吗?

就算是他放弃了,他背后那些支持他的人能让他这么容易的放手吗?

他们归隐之后,没有了权利,敌人会放过他们吗?

难不成要东躲西藏一辈子?

南鸢抬眸,眼神里面有些担忧,道:“我们真的可以脱身吗?”

“脱身?”顾景珩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反复念叨着,眼底划过一抹异色,他家阿鸢还是没有放弃离开京城啊!

“阿鸢啊,”顾景珩轻叹一声,伸手揉乱了南鸢的发丝,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骗你对不对?”

南鸢垂下眼眸,她虽然没有这么说,但是确实是有这个担忧。

顾景珩真的能放弃皇位,真的能放弃这京城里面的荣华富贵陪着她离开这里,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吗?

那种生活跟他现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简直是天差地别,他真的愿意吗?

顾景珩没说什么,拉着南鸢往书架那边走。

“你要做什么?”南鸢开口问道。

顾景珩没说话,伸手滑下一本书,只听一声闷响,眼前的书架朝着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通道来。

南鸢愣了愣。

通道内漆黑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顾景珩抬手取了火折子,另一只手拉着南鸢,道:“跟我来,小心台阶。”

书房里面有暗室,南鸢并不奇怪。

一般世家都会有一个暗室来放置一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东西。

但是她奇怪的是,顾景珩会带她进去。

由顾景珩牵着,南鸢一步步的从台阶上走下去。

到了暗室最底层,顾景珩点燃了四周的蜡烛,光线还是有些昏暗,但勉强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一排排的竟然都是灵牌,昏暗的灯光在上面跳跃,颇为森寒。

南鸢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阿鸢不是怕我不跟你走吗?”顾景珩看着南鸢的目光温柔似水,道:“那我便把我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的手上,到时候做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顾景珩拉着南鸢走到了牌位前,道:“这些都是死在我手里的人,每害死一条人命,我就会给他们立一个牌位,到现在,我都数不清我害死了多少人了。”

“这些是想要和我争夺帝位的人,算我名义上的兄弟,不是被我的人暗杀,就是我亲手杀死的。”

“那些是朝廷重臣,有功于社稷,但是他们居功自傲,挡了我的路,我就都除了,就比如之前的李氏一族,还有现在的楚家,都一样,他们都会成为我的垫脚石。”

……

“还有这些是我十五岁那年陪着我一起守城的人,腹背受敌,弹尽粮绝,活下来的人手上都沾了人命,有敌人的,也有同胞的,我也不例外。”

顾景珩叹了一口气,看向南鸢,说道:“现在,他们说我血脉不正,这算什么?压根不可能把我从太子位置上拖下去,我有无数种的方法压下这消息。”

“这些,”顾景珩指着那些牌位,以及牌位前放置的信件,说道:“这些才是真正能置我于死地的东西。”

“残害手足,谋杀朝廷重臣,结党营私,这些罪行,随便拿出一件来,都能将我从太子位置上拉下去,让我再也翻不了身。”

顾景珩看着南鸢的眼神愈发的温柔,语调也越来越柔和:“现在,我把这些证据都交给你,若是有一天你觉得我食言了,你就把这些东西散布出去。”

南鸢有些不明白的抬眸,看着顾景珩的眼睛,问道:“你不怕我害了你吗?”

顾景珩摇了摇头,道:“怕的,谁能不怕死呢?但是我更怕你一声不吭的就离开我。”

“阿鸢,我知道你怕我什么,你觉得我们之间身份差距大,觉得我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你的性命,你没有任何反击的手段。”

“但是现在,我把我的命交给你,这样我们就平等了,你手里也有了随时可以置我于死地的东西,你是不是就可以不怕我了?”

顾景珩将整合好的证据放到了南鸢的手上,轻飘飘的信件落在南鸢的手上,却好似万斤。

南鸢张了张嘴,话语哽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缓了半晌,南鸢才开口说道:“顾景珩,你真……真的很擅长攻心计。”

他总是能准确的知道她想要什么,归根到底就是他想不想给她的区别。

她真的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二天。

南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自从她有孕之后,愈发的嗜睡了。

顾景珩也知道她这样,每次醒来的时候动作都会放轻,同时也会嘱咐其他人不许吵醒她。

这个习惯从阳城一直留到了京城。

等她收拾好出门的时候,早有人等候在门外。

“贵人,主子说了,等您醒了,便让属下带您去南府。”

南府?

那不就是她家吗?

她原以为顾景珩昨日经历了那般大起大落,早就将她要回家的事情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南鸢连忙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发现并未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走吧!”

南鸢说着转身朝马车走去。

坐在马车上,南鸢的心情一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算算时间,从她被迫假死到现在,都已经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这半年的时间,她一直都在顾景珩的身边,也没有机会逃跑,所以对外面的消息也都是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南府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贵人,到了。”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低沉而恭敬的嗓音。

南鸢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只见府内喜气洋洋的,好似早已有了什么喜事。

近乡情怯,南鸢心中不免紧张了几分。

“小鸢儿!”

南鸢还在犹豫该怎么面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略带哽咽。

她抬头看去,泪眼朦胧的就看到了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红衣服的男子。

那是南鸢的哥哥,南嘉慕。

她在来的路上便做了好多假设,唯独没有想过会有人来迎自己。

一时没忍住,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南嘉慕连忙冲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南鸢哭着道:“哥,我回来了……”

南嘉慕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哽咽着道:“或者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南鸢的眼泪一颗颗砸在他的肩膀上,南嘉慕的心情没比南鸢好多少。

从半年前找到南鸢的尸体的时候开始,全家人就再没笑过一次。

他发了疯的,秉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和谢家不死不休。

父亲也因为过于伤悲,在太医院频频出错,不得已辞了官。

可不管怎样,南鸢的命都回不来了。

直到今天早上,顾景珩告诉他们,南鸢没有死,只是之前记忆受损,为了不刺激她,所以清养了一段时间,最近情况好些了,才带着她回来。

还说什么,在南鸢养伤的这段时间,两人互生情愫,来不及告知便私定终身,这次带着南鸢回来的目的之一便是见见二老,还将南父南母哄得很是高兴。

可南嘉慕是不相信从顾景珩嘴里说出来的这些鬼话的,但是他带来的小鸢儿还活着的消息,喜悦远远大过了怀疑。

他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就是希望能看到小鸢儿。

果真,顾景珩没有骗他,小鸢儿真的回来了。

“我们回家。”

“……好。”南鸢擦了擦眼泪,走下了马车。

南嘉慕伸手去拉南鸢,一阵风吹过,掀起帷幔,南嘉慕瞧见了南鸢脸上蜿蜒的疤痕。

“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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