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策转身靠坐到粉藤树下,当初她严重偏科,进攻系术法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掌握入门要领,但这五行八卦之术,她着实不感兴趣,是故,席修弦在教授她破解阵法之术时,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还有要事在身,绝不能被囚困此处。”这般想着,夜君策秉持着瞎眼走大运的原则,在地上画好八卦图,下一秒,她从兜里掏出骰子,闭上眼睛诚心诚意的摇了几下。
骰子落,坤二宫,西南,死门。
“不……不是吧……”她愣在原地,手气臭,谁也赖不得。
“三取二胜,三取二胜。”言罢,她捡起骰子继续扔了两次,“坤二宫,西南,死门;坤二宫,西南,死门。”运道如此,她避无可避。
走到法阵中央,她凝结自身冥力,骤然朝西南方向打出去,法阵受到刺激愈发强烈,金蓝色的虚幻极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到一起,夜君策想撤去冥力却无法控制周身的力量,突然,缚灵阵迸出一道力,猛地将她弹开。
在她稳不住身形后退之时,缚灵阵又以相同的力反噬她,眼看这道力即将落在她身上时,突然出现的璟蓦半环住她为她驱散那道反噬之力。
他将她扶起来站好,粗打量一下她,“没事吧?”
夜君策摇头,她现如今总算明白当初席修弦跟她说学好五行八卦,出门走遍天下这句话是何意了,一个高深的布术设阵师果然比那些进攻系术法精进的人更为厉害。
“来。”他将夜君策扶到粉藤树旁坐下,看她的脸色,应当是方才破阵导致的冥力流失严重,休息一下便无大碍。
“入夜了,你怎会在这?”他坐在她身旁问。
夜君策撑着身子动了一下,“你可以当我挑剔休息环境不合我心意。”
女仙寝所那边发生的事,他也略知一二,眼前这个刺头天不怕地不怕,希望以后不要被人针对了才好。
“这里为何会有阵法?”她问。
“讲经期间为了防止学生偷溜出去,更为了防止外面的人打扰,怎么,负责寝所的仙使没有告诉你吗?”这种性命攸关的事,资历老的仙使都应嘱咐过才对,为何了薇会如此失职,恐怕,这个刺头已经将御微境内的仙使得罪透了吧。
夜君策摇摇头,看来到处得罪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但让她腆着脸去恭维别人,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若入阵法,只需将枯骨花变红,便会有人来带你出去。”他好心告诉她。
无意间,他发现她脚下的八卦图,这图画的是没错,只是,夜君策为何会走死门,她若是走生门,虽说破不了阵,但冥力也不会损失这般严重。
“夜姑娘,可否容在下问一个问题。”他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
夜君策看向她,这人真墨迹,有什么话直接问就好,还非得问一下能不能问。
“姑娘既已画出八卦图,为何还会走死门?”
夜君策只想翻白眼,她掏出骰子随手一丢,啪——坤二宫,西南,死门,没办法,手气就是这么臭。
璟蓦大笑出声,看他笑的程度,大有一番随时撅过去的意思。
“夜姑娘,你当真是人才啊,此阵在西南方向设有平衡阵法的引力,跑出去的石子和一切花草树木都会顺着这个方向而活。”他指指地上的青草,果不其然,那些青草和花骨朵都统一朝着西南方生长。
他不说还好,一说,夜君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憨傻的笨蛋,这些花草那么奇怪,她刚刚怎么就没发现呢!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夜姑娘,你的进攻系术法很是厉害,我原以为你的其他功法也会不错,怎么在阵法这如此大意?”他情商颇高的问出这句话。
不过,不管他如何说,夜君策只道他在损自己对阵法一窍不通。
她怨念十足的瞪着他,“怎么,不允许聪明人偏科吗。”
璟蓦又笑了,这姑娘果然不一样,随性散漫中又带有一丝可爱。
见夜君策的冥力恢复差不多时,璟蓦扬袖起身,“走吧,我送姑娘回去。”
夜君策毫不客气的朝他伸出手,示意他拉自己起来,这个叫璟蓦的上仙很衬她心意,最起码跟那群盛气凌人的仙使很不一样。
璟蓦笑了一下,微微弯腰握住夜君策的手,她的手很软,握起来有些凉意,给他的感觉就像四月春风拂过他的指缝,浸润了他的手掌,更吹乱了他的心湖。
天条法令严苛,他长时间呆在自己宫中修炼,不曾与哪位女仙接近,更不曾触碰过任何一位女仙。
“喂,你愣什么神啊?快拉我起来啊。”她晃晃他的手。
“哦。”
路上,璟蓦仪态不凡的走在夜君策左侧,这俩人一个随意不羁,一个遵从法度,怎么看都不像能聊到一起的样子。
“你今夜怎么会出现在阵里?”夜君策问。
璟蓦温润的看向她,“此阵为我所设,你触动阵法,我自然知晓。”
夜君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其他三个方位也有阵法喽?”
“是啊,但西南方向的阵法皆带有杀招,你若不慎闯入,万不能随意触碰里面的事物,应尽早找到枯骨花,将其变红。”
“那这些阵法,你能破吗?”她问。
他点点头,“自是可以。”
她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要不,换你来救我吧。”
璟蓦转身与之相视,他泛起波纹的心湖为她灼热的目光而震荡。
“你不愿意?”
他赶紧摇头,“不,不是。”话落,他伸掌变出一条长相忆玉坠,此坠通体泛着幽幽青光,它的外形恍如一株肆意生长的幽兰,看起来跟夜君策是极搭的。
他拿着玉坠,略微弯腰为她戴到脖颈上,“此坠名为长相忆,若你遇到危险,可以用术法催动它,与我对话。”
夜君策顿了一下,这璟蓦虽看起来有些憨实,但无意撩起人来绝对是致命的。
退开身后,他满意打量着夜君策胸前的兰型玉坠,这玉坠法器是他父亲送给他的规教之物,可随时与他建立联系,以便监测他的课业,原本,他还觉得这坠子是个拖累,可现在纵使他想要这份拖累也得不到了。
夜君策拿起坠子看了一眼,这坠子幽蓝幽蓝的,异常吸引人,她很喜欢。
“那你呢?你用什么与我对话?”她问。
“我,自然也有。”他有些羞涩的说。
送她到女寝院外,他转身离开。
等躺到床上,夜君策才懊悔的捶打自己的脑袋,她干嘛还让璟蓦来救她啊,直接让他教自己破阵之法不就好了。
一日过后,御微境经堂开课了,那些前来听经的仙使统一换上了束身白衣,连身上的饰物都得一并摘下,说是大型丧葬现场也不为过,而在这一览无余的白衣黑脑袋之中突现了一个异类。
只见夜君策依旧一身红衣的坐在课桌前,头发也跟那群仙使大不相同。
她这副遗世独立、追求自我的模样,让那群仙使看了只道她不知礼俗、没有教养。
“今日,先由璟瑶上仙给诸位讲解天规法则,望诸位能静心聆听。”语毕,那位绿衣仙使退至一旁恭候。
在众人的注目下,璟瑶傲然冷冽的走到瞰台上坐下,她目光冷寂的扫了一眼那些崇敬自己、恐怖自己的仙、妖、还有夜君策。
“夜君策,你为何不穿统制衣裙!”她肃然开口,若是不穿统制衣裙,就代表夜君策眼里没有她。
夜君策摊摊手,丝毫不惧的与她对视,“不想穿喽。”
“放肆!”璟瑶轻点指尖,朝夜君策打出一道足以让她周身负伤的仙力。
夜君策勾唇一笑,打得好,上次她就想领教一番璟瑶的进攻系术法,可不想,中途被璟蓦拦下,今天,机会来了。
在众人等着看夜君策笑话时,夜君策不慌不忙的抬左手挡住这道进攻系术法,最后以右指化力打出术法,化解了璟瑶的攻击。
璟瑶脸色阴沉,夜君策是第一个敢公然抵抗她的人,但她现在的身份是老师,老师不可能在学堂上与学生公然对打。
“出去站着!”璟瑶怒然指向大门。
如她所说,夜君策转身出屋,方才,她未用全力去抵消璟瑶的进攻系术法,而璟瑶也未将自身实力透露给她,粗略估算,她勉强能跟璟瑶打个平手,可谈及阵法,璟瑶想杀她是轻而易举的事,看来,回到冥界后,她要将自己的短板补上了。
“天规威严不容违抗,其一,天界不得与外界之人产生杂念,是以,尊位上仙及上仙以上者必须遵守此法;其二,不得……”
只听了一段,夜君策直接离开,什么狗屁天规,仙凡不得动情她尚可以理解,神仙和长生的妖魔鬼怪都不能谈恋爱,这破天界呆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间,她又闯入璟蓦的阵法,来到那颗粉藤树下。
“还是这里安静啊。”她飞上树,躺在枝杈上偷懒。
璟蓦看着树上的一抹红色,勾唇一笑,“被罚出经堂了?”
夜君策拨开粉藤花,露出脑袋朝他一笑,“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