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铁筋竹子(本章核能,非战斗人员请撤离)

孙铁诚指着带着血的线团子,对范忠福道:这团子里的人,就是你,你用天衣无缝之技,把自己收进这件衣裳里了。

范忠福愣然的看着手里的团子,摇头道:这不可能是我。

道理很简单,他自己用的技法,怎么可能把他自己收进去?

孙铁诚道:肯定是你自己呀,不然还能是谁?

范忠福看着手里的线团子,似乎清醒了一些:不对,我刚才是把你给收进去了。

孙铁诚闻言笑了:你这不说胡话呢么?我就在你眼前,你什么时候把我给收进去了?

范忠福摸了摸手里的线团子,血水还在往外渗,里边的血肉似乎还在跳动。

他害怕了,他越害怕,心就跳的越快,心跳的越快,手里的血肉就跳的越快。

那,那就算不是你,也,也不一定就是我吧。范忠福说话很没底气,现在唯一的解释是,他刚才用技法,没能收了眼前这个中年人,而是收了一个来历不明之人。

孙铁诚叹口气道:你咋这么笨?你先仔细看看,我在你面前,好模好样,

这肯定不是我。

说话间,孙铁诚又指了指邱志恒:这人瘦的像个猴子,可也好模好样站着,肯定也不是他。

邱志恒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知道眼前到底什么状况,范忠福对邱志恒而言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然而在这位中年人面前,范忠福成了随意被拿捏的存在。

不是比喻,是真的拿捏。

孙铁诚对范忠福道:这一共就咱们三个人,不是我,也不是他,你说还能是谁,不就剩下你了么?

范忠福哑口无言。

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他没见过真正的愚修,也没见过倒果为因之技,他不知道眼前的中年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孙铁诚道:你要是不信,你捏捏手里这线团子,看看疼不疼?

范忠福的手一直在哆嗦,他不敢捏。

孙铁诚一挥手,像变戏法似的,把线团子变到了自己手里:你舍不得捏,

我帮你,你看看疼不疼。

他拿了,他捏了。

孙铁诚把线团子放在手里轻轻一握,范忠福满身骨骼脆响,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疼,撕心裂肺的疼!

可疼过之后,范忠福有些纳闷,自己哪来的骨头?

他是衣修,云上的衣修,血肉、骨头、脏腑早都化成衣服了。

这是障眼法!

这是幻术!

那丝线球里根本不是我,我被他骗了!

范忠福一咬牙,立即起身,一甩手,甩出万千针线,包围了孙铁诚。

衣修技,步线行针。

这些针线形成了一类特殊阵法,困在阵法当中的人,不能轻易活动,否则会被丝线割伤。

丝线交织之间,看似有不少缝隙和孔洞,千万别想着从这些缝隙和孔洞之中脱身,从孔洞之中伸出一只手,手会被割断,把脑袋探出去,脑袋就掉了。

步线行针之技形成的阵法,根本就没有脱身的路径,破解阵法的手段,是破坏这些针线。

但这些针线极其强韧,想破坏针线,需要有针对性的技法或是兵刃。

范忠福的战术非常清晰,针线如果能困住这名中年人,就立刻杀了他,再接着收拾邱志恒。

如果针线困不住这中年人,至少能拖延一部分时间,范忠福还有逃跑的机会。

孙铁诚困在针线阵里,看着范忠福道:你到底疼不疼?

他又捏了一下手里的丝线包。

范忠福呕出一口血来,再次瘫倒在地上,剧痛之下,阵法维持不住了,针线散乱成了一团。

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障眼法么?

这疼的怎么这么真切?

孙铁诚踢开脚下的针线,笑呵呵来到范忠福近前:你就说,这里是不是你范忠福点点头道:前辈,您说是就是,只要前辈放我一条生路,您说什么都行。

放你?孙铁诚又捏了捏丝线团子,范忠福又感觉自己骨头碎了好几根,

疼的直翻白眼。

凭什么就放了你?孙铁诚蹲在地上,看着范忠福,你刚才骗我,说知道铁筋竹子在哪,我是个老实人,真就信了你的话,没想到你居然对我下黑手,

你这样的鸟人,难道不该死么?

前辈,我是雪花浦的人,您要杀我,也得看看雪花浦的脸面。’

孙铁诚笑了:雪花浦有什么脸面?看脸面得看雪花膏,雪花膏是抹在脸上的好东西,你是雪花膏么?”

范忠福还是那句话:前辈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说是雪花膏,我就是雪花膏】

孙铁诚朝着范忠福伸出手道:行啊,你挤点膏给我看看。

我,我挤不出来。

我帮你挤?孙铁诚捏了捏线团子。

范忠福大声哀豪:晚辈有眼无珠,无意冒犯了前辈,前辈高抬贵手,别与晚辈计较,只要饶我一条性命,前辈让我做什么事情都行。

孙铁诚点点头道:你先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铁筋竹子在哪?

前辈,我真的不知道。范忠福没撒谎,他确实不知道铁筋竹子在哪。

苦雾山上有铁筋竹子,这只是个传说,范忠福这辈子就没见过铁筋竹子,整个普罗州,见过铁筋竹子的人也寥寥无几。

不知道,那还留着你做什么?孙铁诚拿着丝线团子来来回回捏了好几下。

范忠福感觉满身骨头和五脏六腑一起被挤成了肉泥。

他用天衣无缝之技折磨过很多人,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知道这技法是什么滋味儿。

前,前辈,容我说句话,我知道铁筋竹子在哪————·

孙铁诚摩着线团子道:知道你就说呀。

这线团子成了范忠福的噩梦,多看一眼,都仿佛受了千刀万剐。

前辈,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孙铁诚又要捏团子,范忠福嘶声喊道:我带前辈去!马上就带前辈去!我多年不来苦雾山,确实有点忘了,等我穿过这片树林,就能想起来,前辈,我真能想起来!

范忠福眼泪哗哗的流,孙铁诚叹口气道:你也怪可怜的,行吧,你前头带路,我信你一回。

两人往林子里走,邱志恒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铁诚回头道:我看你筐里有朵花,你是来采血皮否子的吧?这林子就有杏子,你赶紧去吧,就当没见过我们。

邱志恒不敢去采杏子,他也不敢下山,他站在原地,想等孙铁诚彻底走远了,自己再走。

等了一会,忽听孙铁诚在远处喊道:你跑啥么,你别跑呀,你跟着我挺好,你现在要是跑了,指定得后悔!

话音落地,邱志恒见范忠福撒脚如飞往山下冲,冲了没几步,噗一声,整个人消失在了山坡之上。

苦雾山雾气很浓,邱志恒不知道范忠福为什么消失了,稍微走近一些,邱志恒闻到了些奇怪的味道,随即听到了范忠福的挣扎声。

噗,噗!

范忠福在一池金汤之中奋力游动,但金汤过于浓稠,范忠福每前进一步,都要承受极大的阻力。

在苦雾山上为什么会有一个金汤池子?

这里应该不适合种地,有谁会在这里做出这么大一个工程?

经过一番艰难挣扎,范忠福终于游到了池子边缘。

他抓住湿滑的池壁,用了衣修技一一羽衣生翼。

他身上的衣服集结在背后,拆解成条条丝线,丝线重新编织交错,变成了一双硕大的翅膀。

翅膀吸足了金汁,略显沉重了一些,但在扑打几次之后,范忠福还是飞了起来。

金汤池子很深,范忠福每向上飞高一尺都很吃力。

这不光因为他的羽翼非常沉重,还因为他的身体被金汁严重腐蚀了。

自从掉进了金汤池子,他又恢复了衣修的状态,身上没有血肉,层层叠叠都是衣衫,但从最里层到最外层,每一件衣衫都被腐蚀的千疮百孔。

这就等于一个正常人身上被烧穿了一千个窟窿,在这种状态下,范忠福还能飞得起来,足见其修为高深。

一寸一寸往上飞,范忠福终于飞到了池子边缘。

徐老站在池子边上,顺手向下洒了一勺金汤。

这是金修技,金光普照。

在金光掩映之下,范忠福背后的一双羽翼化成了飞灰,整个人又掉进了池子里。

孙铁诚叹口气,站在池子边上,对范忠福道:你说你这人,咋就不听话么?我说让你别跑,你偏不听,这下后悔了吧?

看到徐老来了,邱志恒松了口气。

徐晗问道:小邱,你来苦雾山上做什么?

邱志恒从筐子里拿出了血皮杏的花,对徐晗道:我想采点血皮杏,给姚老吃。

徐晗笑道:傻小子,以后这种事儿直接跟我说,这种地方尽量少来,赶紧下山去吧。

邱志恒转身往山坡下边走,孙铁诚道:你别赶人家走呀,人家是来采杏子的!小兄弟,那林子里确实有杏子,你多采几个,给老徐也带一份,今天要不是老徐救了你,你就没命了。

是啊,全靠徐老救了我,才把这条命捡了回来。

邱志恒回头看了看,他有点为徐老担心。

徐晗挥挥勺子,示意他赶紧走。

看邱志恒走远了,孙铁诚叹道:老徐,你这是干什么呀,人家真是来采杏子的,你这不耽误人家正经事么?

徐晗看着孙铁诚道:你别管人家做什么,你先说说,你做什么来了?

孙铁诚看了看金汤池子,笑了笑,没说话。

徐晗又在范忠福头顶上浇了一勺,这技法叫金汁盖顶,金汁从范忠福头上匀速流下,直至满身金黄,现在范忠福什么都听不到,除了满眼金光,他什么也都看不到。

孙铁诚见状开口了:我来苦雾山,是想弄点铁筋竹子,回去炼丹。’

徐晗皱眉道:谁告诉你铁筋竹子是炼丹用的?

孙铁诚笑道:这你别管,就说给不给吧?

徐晗摇了摇头:这么珍贵的药材,我凭甚非得给你?

孙铁诚耸耸眉毛:就凭咱们过往的交情。

徐晗还是摇头:我和你没什么交情。”

不论交情,那咱们就说说恩怨。

我和你也没什么恩怨,愚人城被灭这事儿,我没掺和。

孙铁诚点点头:你没掺和,就证明你是我老孙的朋友,朋友见了面,就该喝喝酒,叙叙旧,为啥非要刀兵相见?

徐晗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他从池子里捞了一勺,送到孙铁诚面前:要不咱们喝一盅?

孙铁诚点点头:行啊,要喝一起喝!

徐晗从腰间解下来个酒葫芦,把葫芦里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我先干为敬酒都被他喝了,就剩铁勺子里的金汤了。

孙铁诚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你个老东西,怎么就不上道?

徐晗也叹了口气:我是庄稼人,但凡上了你们的道,吃亏的总是庄稼人。

文孙铁诚摆摆手道:别的不说了,咱就说这正经事,我要铁筋竹子,你到底给是不给?

徐晗道:你想要,我不想给,咱们这么说下去也没什么用,不如打一场得了。

都跟你说了,咱是朋友,不要动刀动枪,这样吧,咱们让他给评评理,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孙铁诚看向了池子里的范忠福。

徐晗用勺子把范忠福捞了上来。

范忠福擦了擦脸上的金汁,看向了孙铁诚和徐晗。

孙铁诚先开口了:我们俩之间有点事,想找你给评个理,我大老远来一趟苦雾山,想采点药材,这老头偏偏不给,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徐晗拿着勺子,调和了一下池子里的金汁:寻常的药材,给就给了,有些药材价值连城,可就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拿走的。

孙铁诚道:一句话不行,咱就多说两句,你开个价码,我买就是了。

徐晗道:我不开价,我不卖你,我就不让你拿,你能怎地?

孙铁诚看着范忠福道:你听听,他这话说的讲理么?

徐晗也看向了范忠福:你给我说说,到底什么是理?

范忠福舔了舔嘴唇,先看了看徐晗。

他知道这是金修老祖,临来的时候,雪花浦里有人嘱咐过他,千万要躲着徐晗,可没想到徐晗没躲开,还遇到了另一个狠人。

孙铁诚不耐烦了,捏了捏手里的线团子: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

徐晗也有点生气,拿着勺子在范忠福面前晃了晃:吞吞吐吐做什么,想好了你就明说!

怎么说?

向着孙铁诚说,就等于得罪了徐晗,就得下金池子。

向着徐晗说,就等于得罪了孙铁诚,还得被他千刀万剐。

范忠福跪在了地上,朝着两人磕头:两位前辈,两位爷爷,你们大人大量,饶了我这条命吧。

一听这话,两人都不乐意了。

孙铁诚捏着线团子:我看你是病了,话都说不明白,还得给你好好松松筋骨。

别老松筋骨,治病得吃药,徐晗把勺子送到了范忠福面前,来,后生,张嘴。

今天不说,是不行了。

范忠福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一天,能给这两个世外高人评理。

经过一番仔细斟酌,范忠福开口了,他看着孙铁诚道:我觉得这位大哥说的有理,大家都是朋友,人家大老远来的,没说偷,没说抢,就是采点药材,理应给人行个方便。

孙铁诚笑了:老徐,你听听人家这话说的!

范忠福不是随口瞎说,这真经过深思熟虑。

如果得罪了孙铁诚,线团子多捏两下,他这条命就没了。

但如果得罪了徐晗,金池子里多泡一会,他这条命还能保住。

能活下来,就还有逃命的机会。

徐晗叹了口气,既是有约在先,以他和孙铁诚的身份,这种事上不能食言。

老孙,铁筋竹子长在什么地方,我确实不能告诉你。

孙铁诚两手一抄:要是说话不算,你可就是欺负老实人了。’

徐晗指了指范忠福道:你把这个人交给我,我去给你弄两根竹子过来,你看怎么样?

行!孙铁诚点点头,我不要竹叶,不要竹竿,我就要竹笋!

他要竹笋!

徐晗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了。

孙铁诚抄着手道:怎么,又不想给了?鼻子下边是嘴,吐了唾沫是钉,老徐,我挺敬重你的,你说话得算话!

行,算话,你在这等着,我去拿竹笋。

过不多时,徐晗回来了,手里着两根竹笋,十根铁筋,你自己验货,日后要是觉得不对,我这概不退换。

孙铁诚看过了竹子,点点头道:你拿来的东西,肯定假不了。

说完,孙铁诚一抱拳,带着竹笋走了。

徐晗看了看范忠福,笑道:现在就剩咱俩了。

范忠福跪地磕头,连声喊道:前辈饶命!我从来没想过要冒犯前辈,我来这是为了找邱志恒,我在药王沟待了好些日子都没敢找他,就是怕冒犯了您,

得知邱志恒上了苦雾山,我才跟了过来,您刚才也看见了,邱志恒好模好样的,我没打他也没杀他,就是吓唬了他两句,前辈,您不能因为这点事就要了我的命啊!

你先起来,我没想杀你,我问你三件事,你如实回答我,我就放你走。

范忠福点头道:前辈请讲。

第一件事,你为什么要找小邱的麻烦?‘

范忠福如实回答道:我是雪花浦的人,我上边的人让我找邱志恒,通过他把李七引出来,再通过李七调查玄生红莲的下落。

徐晗闻言,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都说雪花浦是给货郎办事的,你在雪花浦里见过货郎么?

范忠福道:我在浦子里从来没见过货郎。

第三件事,你在雪花浦外边,见到过货郎么?

范忠福低着头道:那是肯定见到过的,我入道门的时候,是从货郎那里买的药粉。

徐晗摇头道:说的不是那么远的事情,我是问你加入雪花浦后,遇没遇到过货郎?

也遇到过,我曾找他买过些东西,对他自然不敢失了礼数,但我和他不能多说,尤其是浦子里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能提起的,

雪花浦有规矩,除非有任务在身,否则出了浦子,就不能说浦子里的事儿,

也不能认浦子里的人,哪怕当着货郎的面,也要装的和寻常人一样,不能让人看出有特殊之处。

三个问题问完了,徐晗思索了好一会。

他收起勺子,对范忠福道:我现在可以放你走,但你回到雪花浦要给我做个内应,每天都得给我写封信,把雪花浦的境况告知给我。

范忠福连连点头。

一天一封信,他能做到么?

他做不到,他甚至都不会给徐晗做内应。

他现在只想尽快脱身,无论徐晗说什么,他都答应。

徐晗拿出两枚金块,真金块,递给了范忠福:以后就用这个写信,有纸就写在纸上,没纸就写在墙上,没墙就写在地上,只要能把字写下来,我就能收得到,记住了么?

范忠福收下金块,点头道:我记住了。’

记住了就下山吧,以你的修为,一个钟头之内就能离开苦雾山,到时候你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给我写第一封信,记住了么?

记住了!

我再叮嘱你一遍,一个钟头之内,必须给我写信,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范忠福抱着金块,往山下狂奔。

一个钟头离开苦雾山?

他也太小看我了!

范忠福再次用羽衣生翼之技,身后长出来两扇翅膀,他拿出针线,一边飞翔,一边缝补身上的伤口。

一开始飞得很慢,等五分钟过后,翅膀上的金汁干了,身上的伤口也被他自己缝上了一些,没用十分钟,范忠福飞出了苦雾山的地界。

下山之后,他没往镇上走,也没找地方住,他直接去了新地,只想尽快离开药王沟。

飞了三个多钟头,范忠福发现身下的景色有点熟悉,村庄过后是荒野,荒野过后是村庄,循环往复,却始终没看见新地。

迷路了?

范忠福坚信自己不可能迷路,他意识到自己应该中了徐晗的后手。

大意了。

该给他写封信,这第一封信要是不写,自己肯定出不了药王沟。

范忠福落在地上,在一片树林里找了块石头,正打算写信,忽见徐晗站在了面前。

前辈-—范忠福一哆嗦,我正要给您写信,我一直没找到合适地方,

我马上给您写,我金块儿都快拿出来了。’

徐晗叹了口气:跟你定好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食言?

话音落地,周围场景变了。

周围的树林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密的雾气。

他还在苦雾山上。

范忠福喊道:前辈,我错了,我真想给你写信来着,我就是把时间给忘了!

徐晗摇摇头道:你这是病,得治!

前辈,前———”

徐晗捏住了范忠福的嘴,提着勺子,送上了金灿灿的药汤:来,吃药了。

温热的药汤,顺着食道,滑进了胃里。

范忠福含着眼泪,身躯不住的颤抖。

孙某人走城下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离散,我好比浅水龙被困在沙滩————.

孙铁诚自己改了一版《四郎探母》,一路走,一路唱,回了愚人城,得意洋洋进了自家院子。

归见愁还在门口蹲着,一直没动地方。

孙铁诚皱皱眉头道:你还真就蹲这了,赶紧起来,别在这挡道!”

归见愁站直了身子,笑呵呵道:孙城主,事情做成了?

孙铁诚冷哼一声:那还用问么?今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铁筋竹子的竹笋!

归见愁还真想见识一下,他也没见过铁筋竹子的竹笋:我听说,铁筋竹子有十根铁筋,在竹笋上不知道能不能看得见。”

能呀!怎么不能?孙铁诚很是得意,我怕老徐骗我,当着面,一根一根数着的,整整十根,一根不少!”

说话间,孙铁诚把竹笋拿了出来,鬼见愁在旁边仔细数着。

翠绿色的笋壳上边,带着一条条泛着金属光泽的铁筋,每根铁筋从笋尖一直延伸到笋根,整整十根。

归见愁赞叹道:还真就一根不少。

孙铁诚一皱眉:不对,少了一根。

归见愁摇头道:我数了,十根铁筋,确实一根不少。

孙铁诚摇头道:不是铁筋,是少了一根竹笋!

徐晗给了孙铁诚两根竹笋,孙铁诚就带回来一根。

另一根竹笋哪去了?孙铁诚看向了归见愁。

归见愁摇摇头道:这我肯定不知道呀。’

归见愁很紧张,其实孙铁诚并没生气,他很认真的看着归见愁:我是让你说说,谁把这东西给偷走了?

归见愁想了想:能从你身上偷走东西的,怕也只有盗修他们那位老祖宗。

孙铁诚想了想道:你是说笑千手?应该只有他了,可我记得,他已经被货郎打死了。

归见愁想了想:我觉得吧,货郎打他肯定不在话下,但能不能打死他,这事儿还两说。

绿水城,圆竹坊,胡同深处,一座小院。

院子里有两间瓦房,一名老者坐在正房里,正在喝茶。

这老者长得很有特点,身形干瘦,脊背弯曲,坐在椅子上,两脚刚刚碰到地面,站在地上,也就勉强比桌子高点。

再看他模样,高耸的颧骨发红,尖尖的下巴发黑,两条细眉,一双细眼,薄薄的嘴唇里,时不时露出两颗又尖又细的门牙。

这老者抿了口茶水,放下了茶杯,对着空空荡荡的院子喊道:进来吧!

何家庆在院子里的老杨树旁边现了身,进了正房,规规矩矩向老者行了一礼。

老者笑道:兔崽子,让你来,你还真就来了!”

何家庆道:老祖宗有吩咐,我哪敢不来。

戒指做的怎么样了?

还剩一点装饰,马上就能完工。

拿来我看看。

何家庆赶紧把戒指摆在了桌上。

老者看了一眼,点点头道:说实话,你别的手艺我真看不上,就是这戒指做的还像点样子,你也别装饰了,这个就留给我,咱们两清了。

老祖宗宽宏!何家庆又施一礼。

老者收了戒指,何家庆没看清他怎么收下的。

他一只手拿着茶杯,另一只手拿着杯盖,正在拨弄着茶水,桌子上的戒指突然就不见了。

小庆子,今天叫你来,是给你看一样好东西。老者的双手没动,一根竹笋出现在了桌上,认得这东西么?

何家庆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道:这东西我在照片上见过,铁筋竹子,能治内伤,算是稀有的药材。”

算是稀有?你小子好大口气!老者牙笑道,小庆子,你知道为了这根竹笋,我得罪了什么人?

何家庆摇头道:这可真不敢猜。

老者又问道:你知道这铁筋竹子是做什么用的?

何家庆想了想,摇摇头道:除了治内伤,还能做什么用?

老者道:还能炼药粉,铁筋竹笋,是货郎炼制入门药粉的主料!”

炼制入门药粉?何家庆大惊,入门的药粉,不都是从修者的尸体里炼出来的么?

老者闻言笑了:从尸体炼药粉,那算什么本事?连花满春那鸟人都会,

尸体一代传一代,每代都有散失,要是靠着这个办法,普罗州的修者岂不越来越少?

何家庆瞪圆眼睛,看着手里的竹子:货郎能用药材炼制入门的药粉?’

你以为呢?老者抿了一口茶水,这就是普罗之主的本钱。

PS:可问题是,拿了这根竹笋,该怎么炼药呢?

感谢盟主风刺屠神的大力支持,感谢对普罗之主的信任和守护!

诸位读者大人,月票一定要给《普罗之主》。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