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觉得有蹊跷?”
太子道:“穿过这个山脉,就能早一日抵达——”
“弘儿。”沈云州严肃道:“战场上,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将万劫不复。”
南宫弘神情也严肃了起来,“舅舅说得是。”
见太子面上恭敬,显然没往心里去,沈云州拉着缰绳,马鞭指了指前面的将士:“冲锋陷阵的是咱们吗?”
太子本想说他悍不畏死。可话到嘴边忍不住自嘲一笑。
每次有危险,他根本都接触不到,就被人围着圈后了。www.
最接近战场的一次,还是遇到刑天的那次。
“他们也是人夫,人父,人子。”沈云州拢了拢缰绳:“稳妥一点,争取将带来的全带回去,便是我身为将军,最大的仁。”
太子本想说,舅舅打仗什么阴损招都用,杀人如麻,哪里仁?
可想想,对敌人狠便是对自己人仁。
“舅舅,外甥受教了。”南宫弘道。
沈云州这才侧头又看了下南宫弘的脖子,显然营帐里的战火也激烈。
“我还挺羡慕你的。”
南宫弘被问得一头雾水,刚想问羡慕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脖子。
他赶忙将领子拉了拉,脸也有些红。
沈云州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罢了,军功给外甥也好,外甥媳妇也罢,都是自己人。”
太子听懂了国舅的弦外音:“早上刑天被派出去——”
沈云州听到了声音,抬手比了个嘘。
前方斥候营的人回来复命:“启禀殿下,将军。前方有瘴气,人畜不得行。”
一句话便让太子倒抽了口气。
转头看向自己神色淡定的舅舅,之前父皇曾营有意无意地说让自己多跟国舅学学。
能学几层本事都是赚大发了。
可每每跟舅舅在一起,才发觉他的深不可测,心细如发。
沈云州显然对这个结果了然:“绕路。”
胡三不服:“让老子前去探探——”
说完要走,被沈云州横生一只手一把拽住了脖领子:“你功夫再高,不用鼻子喘气?人在自然面前,始终渺小,无论何时何地,要心存敬畏之心。”
胡三梗着脖子,心里虽然不服气瘴气,却是服沈云州的。
“都听大人的。”
军队不得不绕着山前行,看似平摊的路,崎岖陡峭。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绕过了方才的那片树林。
胡三本不服,转头看过去,就看到天上一直鹰打刚才的那片林子上方飞过——
他嘿了一下,刚想说自家大人大惊小怪。
可再转过头的时候,就见那鹰仿佛喝醉一般,支棱了两下翅膀,就掉了下去……
消失不见了。
胡三再自诩武功高,轻功高也不敢跟长了翅膀带毛的鹰比。
见到如此骇然的情况,头皮有些发麻,心都凉了半截儿。
他想了想,凑到国舅身后,舔着脸道:“大人,您怎知那林子不能进——”
沈云州没回头:“我不知。”
“那你让我们绕路……”
“现在知道了。”
胡三:……
太子也不解,赶紧打马跟上国舅,等走出了这片山脉,站在高处再看刚刚的林子,让人看得心里不适,仿佛再看一个坟头。
林子有了动静,一旁的侍卫立刻拔刀:“什么人——”
树叶抖落了开来,却是一个樵夫背着柴走了出来。
显然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的兵,险些吓得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兵爷饶命——”
不过是过路的百姓,众人松了一口气。
胡三按耐不住过去问:“老弟,这个林子怎么这么古怪——”
樵夫点头:“那是鬼煞林,方圆多少里我们都不敢去。”
“曾经有个孩子在那林子边缘倒地,他哥哥去拉,没拽起他不说,自己也倒地爬不起来,他们爹去也没救起来……一带带一串,邪门得很……”
太子钦佩地看向自己的舅舅,若是刚才执意穿林子过……
现在真是消失的太子了。
可他抬头看向舅舅的时候,发现国舅面色十分淡定,仿佛这些决定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眉间没有得色,甚至多一点的表情都没有。
南宫弘跟在舅舅身后,树荫下他的身前便是巍峨的高山,国舅的身影在山脚之下显得格外的渺小,却又是那么的巍峨。
胡三没有太子心思那么重,等跟那樵夫聊了半天,打马回来的时候,絮絮叨叨道:“大人真英明啊,那林子真他娘的吓人,真吃人啊……”
沈云州这才道:“那林子上方连鸟叫声都没有,显然十分蹊跷。”
胡三点头:“还是大人您心细如发啊。”
沈云州冷着脸道:“这么多人的人命安危系我身上,不得不心细。”
胡三一听也是,大人要不是足智多谋那就不是猫不留了。
反正大人说啥是啥,听着准没错。
一行人又走了两个时辰,才出了这片山脉。
胡三啐了一口,小声嘟囔道:“得亏老子有点功夫,要不腿都打镖儿了。”
走了许久,有些战士也有些吃不消,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便是太子,他因为有人牵马,比寻常士兵好上许多,可饶是这样,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不过他转头看着亲卫,咬牙坚持着。
倒是一直贴身伺候他的喜来,因为是内侍,养尊处优惯了。
平日里虽说近身伺候太子,也不过是支棱嘴,这一趟走下来,老命都要交代了。
可他看着太子都不吭声,一个奴才哪里能拿乔,好在有人给他寻了个棍儿,支棱着走呢。
四肢都在抖。
沈云州其实身上衣服也都被打湿了,山林水汽足,不见阳光。
他出门在外没日没夜的奔波,已然很疲惫。
不过他素来是牙硬的性子,外表也看不出来。
“再走半个时辰,便原地歇息。”沈云州看了看四周吩咐道。
太子咬牙,继续坚持跟着。
一听要走半个时辰,喜来手一哆嗦,摔在了地上。
胡三见状,赶紧将他扶了起来,给抗在了背上:“我背你吧。”
喜来赶忙摇头:“这如何使得——”
他是真走不动了。
胡三没想那么多:“走吧。”
等半个时辰之后,胡三脚下也有些打膘,他不由得想起曾经宋思弦拉他和大人……
更显得不容易了。
心里对宋思弦的敬佩更加深刻。
众人发觉此处是一片坳谷,两边是峭壁。
沈云州看着这条路,难得眯着眼睛,摸着下巴思忖片刻。
太子累得眼睛都有些发花了,转头看向国舅的时候——
便知道他肚子里憋着坏水了。
人的确要有敬畏之心,每次跟舅舅出门,总是能让他敬畏他更深。
同样是人,不得不承认,国舅的天赋无人能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