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得华似乎心不在焉,答的漫不经心,“这地方好生奇怪!怎么我们的人全在莲台上?”
“嗯。的确如此。”
这时韦博才注意到大家确实是在一方很大的莲台中心,四面分别伸展着一些墨瓣,瓣上还自隐隐流转着一层黯淡的血色光华。得华向每处观望之际,不经意猛的抬头:“啊!这是什么东西?”
韦博也被这声突然的惊诧吸引,也斜着向上空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直看的韦博方强两人目惊口呆,顿时痴木在那。因为在他们的斜上方是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但见他骨瘦如柴,两眼深深凹陷进去,头发斑白涣散,脸上皱纹横生,手肢犹如枯腊,只剩一层薄皮包裹骨头,如是任何一人见了也会误以为这是一具死躯,只是他在空中而已。
方强望着那具貌似死躯的怪人,眼神迷离道:“此人是谁啊?怎么长成这副衰样?”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莫不是自己练功以致毒气攻心,走火入魔了?!听说中原有一种功夫叫疯魔乱舞,只要一个不留神七筋八脉都可能被堵塞。你说人的血不流动了还能活吗?可怜啊!都没了个人模人样了。我说……”
不等他说完就有人打断了话头:“不对,你们看。”
“看什么啊?”方强一脸惑然。
“快看,他动了!”
方强还未反应过来,不住的问:“什么他动了?你说清楚啊!”
得华惊慌之余,只得以手指道。这下方强总算明白过来,看见此情此景,也不由得错愕。
他的确动了,凌虚于半空中的那具看似解脱的躯体,他动了。以微不可察觉的详情轻轻动了一下手指。但被得华看见了,得华低声言道:“莫不是这人没有死绝,要不……要不我们去帮他一把。”
得华语里带着明显的颤抖,显然对于这个想法,他也是底气不足的。说完他畏缩着头望着其他两人,征询着他们的意见。
韦博斟酌道:“这也是行的通的,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者,我们也不能凭着人的长相凶恶善否,就轻而断定此人的过往行事。我看就这样办如何?”
一旁的方强似乎还有些犹豫,甚或不情愿,他开口道:“只是这……这未免太草率了吧!万一他并非省油的灯,他一醒过来,我们不是自取灭亡?!”
这短短一句话把另外两人也问住了,也许他说得对,万一疏忽可就是适得其反,引致灾害。几人又相继踌躇起来。
不等几人思考,地室里暗暗地起了变化,那端然于半空的松垮皮囊似乎动了一下,是的,他的确是动了。
那架于脖子上的遍生皱纹的头以极其艰难的姿势立了起来。下面的几人还当思虑中时,他们的上空传来一阵低低的闷哼声,紧接着又好像是一个人在艰难的吸允着空气,以其缓慢有循的节奏吸进又吐出,只是这当中不停地发出声音而已。
得华几人突的向头上望去,就果见着那副皮囊竟是活了。当得华与那枯柴般的身体眼神碰到一起的时候,得华竟出乎意料外的不害怕了,倒是对那人有了份亲近之感。
那人干裂的嘴唇翕动了:“恩,终于没白费!”声音暗哑细小,如若游丝。
得华已经不再害怕了,他直直的望向鹤发枯容的人,问了一句:“先生此话何意?”
悬浮的人却并不回答,只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吧!随你那兀自伤心中的兄长一同离去吧!”
话毕就要阖上眼,得华脸现惊疑:“等等!先生为何知道我们是手足之亲?”
那人却又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何必问这么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得华还想问,但韦博打断了:“我们还是走吧!说不定这里真的即将危险降至。”
“从此向南室直走就可以出去,好了,祝你们好运!”边说边用手指指向一条敞开的宫道。
“可是……可是你……”
得华望着那形如枯槁的躯体,不知道说什么好,打第一眼起,他就无名中对这人有种熟悉感,总觉得此人对于自己曾有过馈赠。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帮那人一把。可是于自己这般手无缚鸡之力,活着也如蝼蚁一样的大千世界中最为普通的一员,又能做什么呢?连自己也不能保护自己的人怎么能心生助他人的想法呢?这简直就是讽刺。
三人搀扶一个何惧慌不择路地跑到得志那里,得华用力的摇晃兄长,然后使劲的在兄长耳旁大声叫嚣:“哥,你醒醒!醒醒啊!……大家都没事!你不记得我们要做的事了?拯救村庄啊!即便你不想拯救了,难道你就要放弃我们吗?放弃你自己吗?”
韦博方强也试着帮忙叫唤得志,可是这一切仿佛都无济于事,任大家怎么忙活,他都像个木人儿似的无动于衷,根本是徒劳而已。
就在几人歇斯底里地叫唤之际,地室中突然一阵猛烈的摇晃,几人都来不及站稳,顺势歪倒在地上。
“不好,这地宫要坍塌了。我们得赶快离开,已经容不得思考了,得立马行动。”
说完韦博趁动摇微弱之时倏的重新站立起来:“走!”
方强呆呆的望向得华,在得华脸上只停留一瞬,仿佛回过来神似的,腿一激灵就直立起来,然后迅速地搀扶起虚弱的何惧,向着南门跌跌撞撞的移去。
得华不消说早就同韦博一同架着兄长紧随而去。
头顶不断的有零碎的石块落下,得志被两人像架犯人似的拖着,脚疲软的在青色地板上做蛇迹。得志呆滞空洞的眼神刚好对着悬浮于半空中的人,那人现在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瞳,样子古朴安详,似乎一尊归化的古佛。
得志脑里不停的回荡:“难道就要放弃我们吗?放弃你自己吗?难道……要……”在这一瞬刻,得志像是被命运捉住,任他怎么逃也逃不了,似乎这一切的背囊都该他背,主又一次将他硬生生的拉回到现实中,残酷的现实中,他还是得重拾起不知道该不该他背的责任,他注定还是逃不过宿命的绳索。
得志脑中忽然一泼冰凉的水浇了进去,整个人清醒了大半,回头向上仰视得华与韦博,心下立刻明白了事情已然回转,伙伴复活了。可是望向逐渐被坍塌的石块湮没的紫衣人时,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怅惘与力怯感,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完好的一切悉属那人拜赐。
得志怔怔的看着紫衣人陨落,心里有些不安,但此时也由不得他再想,趁着一行人逃离之际,也就是片刻时间,过道里已经相继塌陷,因塌陷而引起的巨大灰尘扑面而来,得志一行人顾不得混浊呛人,像逃离死神的魔掌似的疯狂跑着,往往前脚刚踩出,巨大的石块就跟着降落,偶尔还是会有不规则的棱形碎石落在肩上,但一行人也没时间回头看,只要一回头,可能落的就不是所谓的石块碎片了。
这时得志已经摆脱了两人的用力架式,也跟着仓皇而逃,满面尘朴。他们进的是一条石壁嵌就的甬道,甬道不宽,只可容一两三人并列而行。整个甬道里阴暗无比,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长,只感觉永无止尽。彼此之间也不能相连,前面的方强何惧已无踪影,不知道他们就在前面还是已相去甚远,彼此之间唯一能互通信息的就只能靠大声疾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