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打赌
省委的车队在路边停下不大会，从北山村里快步走出来几名干部模样的人。几名干部看见村头有几辆黑色奥迪轿车，下意识地一扫车牌，顿时心里一惊，一个非常好认好记的车牌赫然入目：东00001！
体制之内的人员，对于车牌号异常敏感。什么单位拥有什么号段的车号，哪位领导应该坐几号车，都有着不成文的规定！省委一号车赫然在列，就意味着省委大驾光临！
一位体态稍胖的中年干部静了静神，往车队里仔细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他们庆州的车牌号，就断定没有市里的领导陪同，省委很可能是从这里路过。
中年干部紧走几步想过去和省委打招呼，走到离车队还有十几米远，一位身材魁伟，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青年上前拦住了去路，面无表情地说道：“同志，领导视察，请不要靠近！”
中年干部连忙笑道：“同志，我是庆州市金乡县委牛建林，给领导汇报工作。”韩秦听见中年干部自我介绍是县委，对保卫一挥手，示意让他过来。他们正对北山村的情况纳闷，正好了解情况。
韩秦往前走了几步，迎住牛建林，心平气和地说道：“牛，北山村怎么没有组织村民进行防震，他们不知道省政府已经发布地震预报吗？负责包村的干部怎么做的工作？”
对于这位县委，韩秦没有见过面，只是听到他的自我介绍。但是，牛建林却早就听说过省委一秘的名字，是省委亲自选定的秘书。在电视新闻和电视会议上，牛建林也见过韩秦的风采，对省委一秘并不陌生。
牛建林无奈地说道：“韩处长，请你多批评，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北山村情况比较复杂，村党委王国庆同志比较迷信，对风水一类的东西非常推崇，坚持认为庆州不会发生地震，即便庆州发生地震，他们北国第一村风水好，也会安然无恙。
省政府发布地震预警以后，我们县委县政府根据指挥部的统一部署，立即通知县乡所有机关干部马上结束假期，包村负责群众进行防震。但是，乡里的干部到了北山村之后，王国庆拒绝执行命令，说他们北山村绝对不会受到地震侵害。
王国庆在北山村有着绝对的权威，没有他得命令，所有村民都不出来避难。有些村民是对王国庆崇拜，认为他们的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说没有地震就没有地震。大部分村民是不敢挑战王国庆的权威，担心不听老的指挥，以后被穿小鞋。北山村的情况就僵持在这里，王国庆不出村，所有村民也都不出来。
乡里的干部无法做通王国庆的工作，北山村又是我们庆州的典型，出了问题谁也承担不起责任，乡里就给我们县委县政府紧急求援、、、”
说到这里，牛建林苦笑一下，说道：“我到了这里之后，王国庆仍然不以为然，认为不可能发生地震。他还给我打赌，如果真的发生了地震，他们北山村捐出壹佰万元给县委买汽车，如果不发生地震，让我给他想法从工行贷款一个亿、、、”地震预报本身就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县委怎么敢给他打赌。
在牛建林给王国庆做工作中的时候，王国庆嘲笑省里是小题大做，拿着老百姓不当回事，这冰天雪地的，到外面怎么住！庆州几百年没有发生过地震，怎么突然就要来地震了！
王国庆还拿出来一个有力的证据，北山村距离江北省不到二十公里，人家江北省却没有发布地震预报。就这么一点距离，难道地震专门欺负我们东海省？这很显然不是中央高层的统一行动，而是东海省得土政策！王国庆声称他不怕死，不用出去避难。
当着省委一秘的面，牛建林不敢说王国庆对省领导不敬的话，这位村里的头头，牛建林这个县委也惹不起！北山村虽然只有两千多人口，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企业规模已经很大，在这里打工的就有上万人，北山村也是庆州市唯一设党委的村。王国庆现在是庆州市常委会的副主任，严格地说，王国庆的级别比县委还要高！
听牛建林介绍完情况，韩秦微微一笑，四下看了看北国第一村的环境，这个村子背山望水，按照风水先生们的理论来说，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所在！北山村能够从众多的村庄中脱颖而出，当家人更加迷信他们村子的风水，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你这里风水再好，也挡不住地震啊！这个地方距离震中的直线距离只有五十公里，属于标准的重灾区！你王国庆不怕死，想给地震较量一番，两千名百姓因为这个土皇帝的飞扬跋扈，却要跟着遭殃！
韩秦把北国第一村的情况简要给李志华做了汇报。李志华一边听，一边点头。李志华对北国第一村也不陌生，这个村子是一位中央老领导树立的典型，在国内的名头不小，王国庆在场面上也算得上是名人。
李志华到东海上任之后，北山村就曾经通过在省里的关系，希望新任省委能够到村里来视察工作。北山村不但是庆州市的典型，也是整个东海省得典型。省委上任后视察北山村，已经成为了惯例。
但是，李志华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了北山村的邀请。那位退居二线的中央老领导，与李志华并不是一个政治派系。更主要的是，李志华在商务部长任上就听说，这个北山村走的路子完全不符合市场规律，全是因为那位老领导的关系，得到了天文数字的贷款，而这些贷款基本上成了不良资产。
不少人都推测，只要老领导去见马克思，北山村这个畸形经济体断了银行的后续贷款，造成资金链断裂，马上就会轰然倒塌！在这种情况下，新任省委前去视察工作，一定会被他们大肆炒作。国家银行也会误读政治信号，在压力之下继续加大投资，把宝贵的资金投向这个无底洞。
听说王国庆这个村党委竟然把省委省政府的动员令置若罔闻，而且利用自己在村里的威信，不许其他群众离开村庄避难，李志华顿时脸色一寒。一个小小的村党委，简直成了土皇帝了！
李志华让韩秦把牛建林叫道跟前，热情地给他握手打招呼，对他深入工作一线，表示非常满意。受到省委的肯定，牛建林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李志华扫了省委秘书长一眼，说道：“牛，你带我们进村去看看，我们去听听王国庆的高见，他有什么把握断定不会发生地震。他要真有这个本事，完全可以去当国家地震局长了！”
一听省委要亲自去做王国庆的工作，牛建林就准备前行带路。韩秦上前一步，笑道：“李，这点小事，你和魏秘书长都没有必要去。我跟着牛过去看看就可以了！王国庆也是党的干部，怎么能够不顾群众的生死呢。”
韩秦这么一提醒，李志华恍然大悟，这位村躲在里面不出来，自己堂堂省委却要亲自进村去见这位村，这实在太给他面子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省委到庆州视察，别的村子都没有去，偏偏去了北山村，一定会被他们利用炒作，自己前段时间的避讳，岂不是前功尽弃！
李志华点点头，满意地说道：“小韩，你去吧，给王国庆把省里的良苦用心解释清楚，相信他不会拿着自己和群众的生命财产开玩笑！”对于自己的这位秘书，李志华是一百个放心，对付一个村委，简直是杀鸡使用宰牛刀！
在牛建林的带领下，韩秦来到了王国庆的别墅。别墅门口建有两间门卫室内，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两位保镖在此值班，确保北山集团董事长的安全。即便是县委造访，而且是刚刚离去，两位人高马大的保镖照样履行了严格的程序。
这个别墅占地有三亩多，上下三层欧式风格，显得非常豪华。虽然是大冬天，在假山流水常绿植物的装点下，院子里依然春意怏然，没有一点萧杀之色。
别墅门口拴着两条高大凶猛的藏獒，看见外人进来，顿时挣着铁链子，扯开嗓子嚎叫起来！韩秦扫了两条藏獒一眼，都是纯种的铁包金，每条架子都在百万以上！这个小小的村很能摆谱啊！
听着藏獒刺耳的嚎叫，韩秦悄悄启动辅助系统，让美女秘书给两条藏獒发出一组电磁波。转瞬之间，两条嚎叫正欢的藏獒，好像受到了剧烈的惊吓，夹着尾巴呜鸣了两声，乖乖的趴在了地上！
牛建林看见两条藏獒这个做派，摇头笑道：“韩处长，还是省里来的领导面子大啊！我已经不知道来过多少次，每一次来，这两个家伙都是热烈欢迎！韩处长第一次过来，两个家伙竟然吓的不敢叫了！”
韩秦淡然一笑，笑而不语。从此以后，任何人到这个别墅来，这两条藏獒都会给面子，再也不会嚎叫一声！两条体型硕大的藏獒，从此以后也只有当肉狗来养了！
一听省委一秘到访，王国庆顿时惊喜万分！省委一秘到了，就说明省委也到了北国第一村。王国庆精明异常，他自然清楚，省委能够到北山村来转一圈，经过电视台和报纸的宣传，将会给北国第一村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北国第一村没有邀请，省委主动上门，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啊！对别人来说，王国庆可以拿拿架子，对于省委，他还没有这个资格。自己躲在家里不出来，让省委来拜见，更是不成体统。王国庆让保镖给披上大衣，就要出门去迎接贵客。
然而，当王国庆听清只是省委的秘书到了，省委的车队停在村口的公路上，根本就没有进村的意思，脸色顿时一寒。省委过村口而不入，这是不给他王国庆面子，更是不给中央老领导面子！不要说在整个东海，就是在全国，哪个不知道江北第一村是老领导扶持的典型。
新任省委到东海就职以后，王国庆就想着法子套近乎，然而没有想到李志华很不给面子。前几天进京给老领导祝寿的时候，王国庆在老领导面前不动声色地告了李志华一状。老领导听了王国庆的挑拨，却是沉默不语！过了良久，老领导才意味深长地提醒王国庆，政治上得事情很复杂，行事不可太张扬。
对于老领导的提醒，王国庆非常不以为然！在这个世界上混，不张扬能行吗？几十年的打拼经验证明，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只有吸引到眼球，才能有成就一番事业，才能有钱赚。王国庆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老领导长命百岁。在中央里有老领导给他撑着，省里也有相当的人脉资源，北国第一村就可以永远红旗不倒！
王国庆把大衣又重重地扔给保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妈~的！派一个小秘书来打发老子，简直是没有把老子看在眼里啊！省委一秘不过就是一个处级干部，老子还是副厅级副主任呢，凭什么去迎接！
在北山集团总经理的带领下，韩秦走进了王国庆宽敞豪华的会客室。
“韩处长，欢迎，热烈欢迎！”王国庆干笑着，嘴里说着客套话，人陷在沙发里只是欠了欠屁股！看见王国庆这个做派，连最起码的待客之道都不讲究，牛建林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个老家伙仗着中央、省里都有后台，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王国庆可以不把县委放在眼里，但如果不把省委一秘放在眼里，绝对有你后悔的时候！想要灭亡，先要疯狂，这个家伙快了！
韩秦没有给王国庆计较，很随意地扫了王国庆一眼，这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身材肥胖，脸上皮肤保养的很好，留着领袖式的大背头。韩秦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不徐不疾地说道：“省委省政府发布地震预警之后，庆州三地市的群众都在紧张抗震，你们北山村却毅然不动。我听说王主任预测不会发生地震，是这样吗？”
一听省委一秘是来兴师问罪的，王国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韩处长过奖了，我哪里会什么预测啊，那都是他们乱说的！我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却也知道一点常识。早就有专家说了，按照现在的科学水平，根本不可能对地震进行预报。
江北省和我们庆州一路之隔，人家怎么没有进行地震预报？如果真有地震，地震总不能光欺负咱们东海吧？冰天雪地的，让群众出去躲避地震，简直是遭罪啊，我这个人心软，看在心里过意不去啊！”
韩秦微微一皱眉头，王国庆的确抓住了一个借口。江北省接到国家地震局和国务院的通报之后，只是让省地震局对相应地区加强了地震监测，随时报告最新情况，并没有采取什么避震减灾措施。江北省临近庆州市的几个县，当地的群众看见东海省发布了地震预报，虽然没有政府的组织指导，也在自发地搭建防震棚，离开村庄避震。
国家地震局和国务院并没有要求江北省发布地震预报，他们经过常委会研究之后，决定不冒这个风险。江北省地震局的专家甚至嘲笑东海省得决策者，仅凭一点所谓的大自然反常现象就判断发生大地震，简直头脑发热！专家们都预言，等到地震预报时间一过，一切平安无事，或者只是发生了只有仪器才能监测到的微弱地震，看东海怎么收场。
韩秦知道这个老家伙嘴皮子上有一些功夫，一时半会也难以说服他，也没有这个兴趣去说服他！大地震很快就会袭来，又不能眼看着北山村的群众跟着这个专横顽固的家伙遭受损失，只好把这个家伙往自己设的套里引了!
冷冷地一笑，韩秦说道：“王主任说的不错，地震不会光欺负我们东海。现实体制下，我们没有权利对江北省的事情指手画脚！有了庆州市的带头作用，江北省的群众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不用政府组织，也会自己躲避地震，他们不会受到很大的损失。
王主任刚才不是要与牛打赌吗？现在有我来给你打这个赌，二十四小时之内，地震必然来袭！如果我判断错误，到时候地震没有发生，我让李负责给你们北山集团协调十个亿的低息贷款！王主任愿意出什么赌注呢？”
听省委一秘这么一说，王国庆顿时一愣，这个小青年怎么有这么大的把握？省委一秘虽然不是一言千金，也绝对不会信口开河。
王国庆哈哈笑道：“既然韩处长有这个兴趣，我就陪你玩一玩。如果地震来了，当然是能造成墙倒屋塌的大地震，我们北国第一村愿意拿出一千万元来救灾！不过，韩处长，我老王从来不喜欢开玩笑，牛在这里作证，到时候不许耍赖啊！”
韩秦不屑地一笑，说道：“王主任，赶快组织你的工人往外转移贵重机器设备，没有了恢复生产的资本，还不知道谁耍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