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原的长老制,其实是效仿东越的官制,将权力均分给五位长老,每位长老都有自己具体的管辖范围,比如玉长老掌管的是兵权,清长老掌管水利,修路,屯田等工程和修缮,花长老掌管官员的任命考核升降调动事务,卫长老掌管刑狱事务,死去的刀长老掌管户籍,税收,财政事务。
现在兵权落在龙三刀手里,三位长老急需要扶持一位替补刀长老的官员,首要的前提是,那位替补官员必须是跟他们一条心。户部是个肥缺,手里握的是真金白银,倒底选谁,三位长老心里各有打算。这世上,人大都是自私的,关乎自身利害,没有人可以做到大公无私。
清长老听到皇帝的召唤时,很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匆匆去了。
蓝霁华在书房里接见了他,他一贯是温和可亲的,笑着做了个手势,“清长老请坐。”
清长老行了礼,在梨花木大椅上坐下来,“不知陛下叫臣来,是有何事”
蓝霁华端起细骨瓷的茶杯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朕不太管朝务,幸亏几位长老勤勉,才让这朝堂上风平浪静,五位长老缺一不可,刀长老去后,一直没有人填补,不知道清长老可有推荐之人,早先把这空缺填补了,朕也能安心些。”
清长老心里一动,皇帝虽然不管事,但皇帝的金印很管事,所有的官员任免都需要加盖皇帝的金印才能生效,他不知道皇帝为何单独召见他,不过这是个机会。
稍一沉吟,“陛下,这事臣也一直挂记于心,只是入主内阁需要慎重,毕竟是掌管户部的,臣思来思去,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清长老请说。”
“陛下对他应该有印象,”清长老笑着说,“他叫清思柯,虽是臣的同族,但举亲不避贤,这个人确实有才华,当年他的一篇文章还得到过陛下的赞赏,”
蓝霁华“哦”了一声,“朕确实有印象,叫清思柯,名字好听,文章也写得极好,他当年那篇文章叫什么来着”
“岜水赋。”
“对对对,朕记起来,是叫岜水赋。”蓝霁华笑着点头,“确实是个才华横溢的人,如今他做什么”
“他在刀长老手下任副职,对户部事务甚为了解,臣以为,让他接刀长老之位最合适不过。”
“嗯,有才华,又熟知户部事务,确实挺合适的,若是另两位长老没有异义,便定他吧,让花长老将任命书递上来,朕好盖金印。”
“是,陛下英明,”清长老笑得合不拢嘴,皇帝都认肯了,这事十有**能成,清思柯是他的人,若是清思柯荣升长老,内阁便有两位姓清的长老了,虽然五位长老为一体,倒底各自为政,对于内部的一些事务,仍是有分岐的,有亲信入了内阁,于他而言便是多抓了一份权力在手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二日,他便在议事堂把此事提出来,花长老和卫长老一声不吭,却是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色。
昨日便收到消息,说清长老去了皇帝那里,在书房里商谈了许久才出来,出来的时侯,清长老春风得意,满面笑容,再联想到今日的事,清长老昨日找皇帝说了什么,已经非常清楚了。
原本是三位长老商议的事,如今清长老却单独去找了皇帝,这有点不合规矩了吧。
见两位长老不说话,清长老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哈哈一笑,道,“其实这个人不是我推荐的,是陛下,他昨日把我找去,说起这事,当年清思柯的一篇文章得到过陛下的赞赏,陛下对他印象颇深,听说他原本就在刀长老手下任职,所以才有此提议。既是陛下的意思,我想两位长老应该没有异议吧。陛下挂心此心,说拖不得,让花长老尽快把任命书递上去,陛下也好加盖金印。”
他口口声声拿皇帝说事,花长老看了卫长老一眼,笑了笑,“我知道了。”
第二日,花长老去见了皇帝,但是并没有带任命书,而是试探着问蓝霁华,“陛下,臣以为,接替刀长老之位的人选应当慎重些,毕竟是掌管钱粮之物,若是太随意,所选之人不能担起大任,不但会引起朝堂混乱,还会遭人以诟病。”
蓝霁华点点头,“花长老说的极是,昨日清长老来见朕,推荐了他的族人,叫做清思柯,朕以为此人虽然在做文章上有才华,却不一定能管好户部事务,况且刀长老在世时,并没有提起过他,想来是不被重用的,朕也在苦恼此事,清长老开了口,朕不好不给面子,但真要任命清思柯,朕也觉得不妥,正伤脑筋呢,花长老可有合适的人选”
花长老一听,心都气炸了,敢情清长老是在忽悠他们,全是他自己的意思,却说是皇帝的意思,真是太阴险了,幸亏他今日来探了探皇帝的口风,要是真的把任命书递上来,皇帝看清长老的面子盖了金印,这件事就不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知道,平素五位长老表面和睦,其实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这十余年来,都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清思柯为什么在刀长老手下做事,当然是清长老派过去的,他不也派了人在卫长老手下吗这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不说破而已,但谁也不是傻子,有人带了头,他自然也不甘落后。
“既然陛下问起,臣心里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花长老把袖子捋了捋,说,“此人名叫伍迅典,曾经在户部任职,才华和能力曾得到刀长老的赏识,后来刀长老亲自推荐他去刑部任典狱长,臣以为,此人一定能担当大任。”
蓝霁华笑着说,“刀长老虽有谋反之心,但刀长老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受刀长老赏识的人,想来必是不错的,既然这样,便不用着急定下来,朕好好考量一下,再做决定,有才能的人,必是不会被埋没的。”
花长老听皇帝那意思,似乎更偏向他推荐之人,稍稍安了心,也没有久留,行礼告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