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莺莺站在院子里清理货物,问袁天林“茶叶就这些么”
“嗯,”袁天林道“老太爷说了,下一拔茶要等明年开春才有,他一定早早就屯货,足够供应如意楼一年的。”
“锦缎收得怎么样”
“老太爷听了您的话,天气尚未转凉之前就已经屯足了货物,包括旧年的压箱棉和今年的新棉,下一拔就能运上来。”
史莺莺点点头,“新库房找到了吗”
“您放心,已经办妥了,前后连着两个院子,都可以走马车,方便的很。”
史莺莺抬头看看天,沉吟道“马上就是秋雨绵绵的季节了,下趟货带一些油纸伞上来,中秋快到了,虽然北边也酿桂花酒,倒底和江南的不一样,一并运上来一些吧,只供如意楼的江南楼上楼。”
袁天林一一应着,问道,“东家,您叫我去查谢老板,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谢家在京城根基深厚,娶的是当朝丞相的胞妹,平时为人低调,人人都只知道他是锦昌绸庄的老板,但我听说,他的产业远远不止绸庄,城外有几个大庄子,城里也有多家商号,只是具体的情况很难打听着。”他顿了一下,说,“这个谢靖宇让人觉得有些神秘。”
“金汀阁的老板是谁打听出来了吗”
“还没有,冯掌柜突然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史莺莺问,“你说会不会金汀阁的老板就是这个谢靖宇”
袁天林想了一下,“有这个可能。”
“谢靖宇,”史莺莺目光闪烁了一下,“这个人,只怕会成为我们的劲敌。”
“东家,既然您想做绸缎生意,刚好可以试试谢靖宇的反应。”
史莺莺把手背在后面,坦然一笑,“嗯,就这么办,生意大家做,谁要是敢起什么幺蛾子,我也不怕他。”
谢宅。
谢靖宇端坐在酸枝木大椅上,手里端着热茶,揭着茶盖轻轻撇着茶叶沫子。
面前站着一个黑衣男人,正在向他汇报,“史莺莺本是苏城人氏,她父亲叫史诚晟,也是个商人,父女两个分占南北两头,史莺莺的管家袁天林原先是走商队的头目,歇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开始替她走商队了,商队有两支,陆路和水路交叉走,且不走单边,南下的带着北边的货,北上的带南边的货,所以他们的货运得很及时。”
“那些茶叶和舞娘都是商队带上来的”
“正是。”
谢靖宇喝了一口茶,“买卖做得不大,但货运走得不错,南北水路陆路交叉走,可以规避很多风险,货也到得快,史莺莺是个聪明人。”可惜,这个聪明人不为他所用。
“还有,南边传来消息,这一次他们商队带的货,有大量的锦绸和棉花,都是做秋冬季衣裳的布料子,属下以为,运这么多布料和棉花上来,总不会是给自己做衣裳的,东家,史莺莺会不会也想开绸缎庄”
谢靖宇笑了笑,“这是要同我抢饭碗么”
“东家,史莺莺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哪能和东家的雄才伟略”
谢靖宇摆摆手,“千万别小看了她,我谢家世代经商,这么多年,小心谨慎,低调行事,还算顺风顺水,对手是有,但我从没放在眼里,只是这个史莺莺”他呵的一笑,“有点意思。”
八月初八,秋高气爽,艳阳高艳,紧挨着如意楼的一家新店开张,大红鞭炮挂在树上,悬下来比人还高,噼里啪啦响,炸得飞屑四溅,围观的百姓捂着耳朵,跳着脚躲来躲去的笑,却不愿避开去,因为舞狮的表演实在太过精彩。
一派热闹喧嚣中,盖住牌匾的红绸布被史莺莺拉了下去,露出蓝底金字锦绣绸庄。
谢靖宇远远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大字,嘴角挑着一抹笑意,果然是开了绸庄,这是要同他打擂台了么
史莺莺并不知道有人在远处窥视她,今日开张,她忙得脚不沾地,揭了红,张罗着百姓们进店做买卖,她的货全从江南过来,比北方的布料子质地要柔软,颜色更鲜艳,大姑娘小媳妇都围在柜台前,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史莺莺看着拥挤的人群,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要开个好张,把锦绣绸庄的名号打出去,顺顺当当的生意就做起来了。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叫着要扯布料子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锦昌绸庄今日大甩卖,大家都去看看吧,价钱不到平日的五成呢花样子多,料子也好,都去瞧瞧呀”
锦昌绸庄是有名的大绸庄,布料子好,卖得也贵,一般老百姓买不起,听说不到平日的五成,顿时人群中起了一阵骚乱,立刻就有人提脚往外走,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往外涌去,锦绣绸庄的伙计们脸色都变了,赶紧到门口去拦“小姐夫人,咱们店里今日也有优惠的,您留步,咱们店里的货都是要江南过来的,您瞧瞧这颜色,瞧瞧这质地哎,别走啊,我们是如意楼一起的,童叟无欺,价格公道哩”
史莺莺站在窗边,看到外边还有人在喊“锦昌绸庄大甩卖,价钱不到平时的五成,难得的好机会,大家都去瞧瞧啊,买上两匹布过年做新衣,很划算哩”
袁天林走过来,“东家,这是谢靖宇给咱们的下马威,他的锦昌绸庄在城里有多家分店,财大气粗的,便是赔本卖也亏得起,咱们怎么办”
不过是一会的功夫,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店里走得一个都不剩,史莺莺看着柜台上五彩斑澜的布料子,微微皱起了眉头,在地心里踱了几步,眉头一展,“这样,你找几个生面孔到锦昌绸庄去,他们甩多少货,咱们买进多少,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货可以甩,如果他们甩得不多,就造声势,逼他们甩货,买下来的货全部运到库房去,要小心,别让谢靖宇发现了,”她弯唇一笑,“这可比咱们从江南进货要便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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