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芃芃虽然受了惊吓,却也不至于太慌乱,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仔细辩了方向,朝承德殿走去,走了没多久,看到墨容晟匆匆向她跑来,语气里有点小埋怨“姐姐上哪去了叫我好找。”
史芃芃不愿意提及刚才的事,含糊过去,“没上哪,看明湖风景不错,多逗留了片刻。”
墨容晟对她向来包容,立刻又露出明朗的笑容,“快走吧,姐姐,母后此时一定知道你进宫的消息了,别让她着急。”
他伸手来牵史芃芃,史芃芃却接过包袱自己拎着,不动声色的错开他的手,她是小心谨慎的人,若是到了皇后娘娘跟前,还让晟皇子殿下替她拎包袱,娘娘不拘小节,自不会说什么,但娘娘身边的人肯定会觉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传开了,对她没好处。
墨容晟没牵到姑娘的手,有点惆怅,把手负在身后,缓步慢行。
史芃芃余光瞟到他的神色,不由得暗自好笑,小时侯,他们倒也牵过手,刚认得的时侯,她六岁,他五岁,正是青梅竹马的年纪,她虽然老成,也没顾忌太多,他想牵,她便让他牵,她那时比他高,牵他象牵弟弟,对他照顾有加。晟皇子打小爱干净,身上总是收拾得素雅洁净,还香喷喷的,乖乖的跟在她身边,不吵不闹,和爱疯爱玩的杜锦彦完全不一样,她觉得带晟皇子比带弟弟要轻松很多,只有一点,听说晟皇子师从他六皇叔,附庸风雅自有一套,小小年纪耍弄起那些,瞧着实在有些可笑。
她偷偷打量他,晟皇子如今比她高了,脸上虽还未脱稚气,但眉眼长开了些,是个俊秀的少年了,身姿挺拔,白衣似雪,再配上他温雅的笑容,倒真有那么点风流倜傥的模样。
人长大了,对她还跟小时侯一样,不管何时看到她,就跟小尾巴一样黏在她身边,甩都甩不掉,当然,除了特殊情况,比如刚才,在校场被清扬公主看到,立刻象兔子一样撒腿就跑了。
墨容晟的郁结很快就过去了,又高高兴兴同她扯东扯西了。
就这样一路说一路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承德殿,刚巧皇帝也在,史芃芃上前行了礼,白千帆立刻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很有些迫不及待,“芃芃,快把东西拿出来让我瞧瞧。”
史芃芃觉得这位皇后也是个有意思的人,跟她娘亲在一块的时侯象同辈人,跟她在一块,好象也没大多少似的,那份雀跃藏都藏不住。
皇帝对皇后向来宠爱,笑着说,“你急什么,东西到了这里,难道还会跑”
史芃芃把包袱打开,里头是个长方形的小盒子,盒子上有机关,轻轻一摁,盒盖打开,里边又是一个更小的长方形物件,浅黄色,瞧不出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三边封实,一边留有数道口子,瞧着挺稀奇的。
她把东西拿出来,双手呈给白千帆“娘娘,这就是吹琴。”
白千帆接过来仔细看,“这怎么玩”
史芃芃从自己袖筒里拿出一个差不多模样的吹琴,只是更小一些,说,“娘娘要是不嫌弃,芃芃可以示范给娘娘看。”
白千帆立刻鼓掌,“好,求之不得呢。”
史芃芃的吹琴是早些时侯商队带回来的,她自己瞎琢磨了一段时间,居然让她琢磨出一点明堂来,把吹琴横在嘴边,轻轻吹气,来回变换吹的口子,便能发出不同的音符。
白千帆这段时间迷上了乐器,先是吹笛子,皇帝亲自教她,可脸都吹红了,传出来的永远只有闷卟的出气声,后来她改学琵琶,音倒是有,但弦伤手指,皇帝看着心疼,下令不准学,只让她学不费力气的乐器,可找来找去,哪有什么不费力气的乐器嘛,后来史莺莺知道这件事,告诉白千帆,西洋有一样乐器叫吹琴,不用费什么力气,随意一吹都能吹出声音来。
白千帆听了很高兴,立刻就订了一只,这才有了今日史芃芃进宫送琴的事。
虽然史芃芃吹的也不成什么曲调,但听惯了东越的乐器,听一听西洋的乐器,感觉那乐器里发出来的声音更为浑厚,不象本土乐器那么单调,大家都觉得很新奇。
白千帆一高兴便吩咐月桂,“叫太子和清扬他们都来见识见识西洋的乐器。”
墨容晟说,“母后,我也想要一个。”
白千帆豪爽的答应“行,给你也买一个。”
她自己也试着吹了吹,果然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吹出乐声来,而且声音很大,有了之前吹笛子的惨痛经历,这只吹琴简单就是她的心头好了。
皇帝听着那乱糟糟的乐声,总觉得没有东越的乐器好听,但白千帆高兴,他就高兴,自然也觉得那吹琴有点意思。
过了一会,太子和贾澜清来了,规规矩矩行了礼,退到一边,太子对史芃芃印象不好,连同对她带来的东西也不屑一顾,只是碍着母后的情面,不好说什么,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白千帆让史芃芃给太子演示了一遍,问他想不想要一只
当着帝后的面,太子表面功夫做得很好,非常恭顺的样子,“母后,儿子是东越的储君,要学的自然是东越的乐器,这种外邦的东西母后留着瞧个稀奇就好,儿子就免了吧。”
皇帝听了,心里很高兴,储君就应该有这个觉悟,不错不错。
这时,一个身影冲了进来,脸上脏兮兮,头上小辫乱舞,咋咋呼呼的嚷,“娘亲叫我来看什么稀罕东西”
白千帆看着她就摇头,和史芃芃一比,简直天之地别,她并不看重规矩礼仪,但九岁的大姑娘,至少还是得注意点形象,说起来是东越的长公主,跟土财主家的傻闺女有什么两样
白千帆把吹琴给她看,问她喜不喜欢,墨容清扬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并不太感兴趣,又还给白千帆,“娘留着自个玩吧,我没空,宁安还在校场等我呢,我走了。”
来也快,去也快,皇帝还没好生跟她说句话,鬼见愁公主顶着一头乱篷篷的小辫一阵风似的又走了,他唯有摇头苦笑,也只有他闺女才敢对他这个天下第一尊贵的皇帝视而不见。
贾澜清以为墨容麟会跟着告辞,毕竟他们都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太子殿下定定的站着,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心里奇怪,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