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是三天,尉迟不易站在山坡上,望着远处的山谷沟壑出神。
真要打仗,短短三天肯定不够,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巴巴儿跟了出来,却被丢在半道上了,她知道蓝霁华担心她的安全,所以不肯带她去,既然不肯带她去,为何又带她出来
风吹树枝动,叶片沙沙响,花香绕着鼻尖,连呼吸都是甜的。她闭上眼睛轻笑,如何不懂他的心思,带她出来,是怕她在宫里太闷,山林田野乡间,空气清新,风景怡人,他知道她会喜欢。留下一千人马名曰守营,实为保护她,留下充足的粮食,让她吃喝不愁,安排尉迟景容做她的护卫,是怕她太无聊,有个亲近的人可以说说话。他是个周到的人,事无巨细,一一都替她安排妥当。
尉迟不易在心里细细咂摸着他的好,决心要对他更好一些。
尉迟景容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他们在林子里摘了些野果子,洗过了,你吃么”
尉迟不易也没多想,拿了一颗丢进嘴里,一咬,酸得她半脸都皱到一起了,赶紧吐出来,指着尉迟景容,“三哥,你坑我”
尉迟景容很冤枉,“我问你吃不吃,又没逼你吃,怎么怪到我头上”
“你没说这果子酸。”
“你也没问啊。”
尉迟不易,“”
尉迟景容看她吃瘪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尉迟不易说不过就动手,她使的都是蓝霁华教的招,来势凶猛,一开始还真把尉迟景容打得连连退后,兄妹俩个在山坡上过招,你一拳,我一掌,打得起劲,引得远处的士兵都看直了眼。
“陛下,”玉长老说,“穷寇莫追,恐有埋伏。”
蓝霁华不以为然,“他们区区上千人,咱们有九千兵力,就算遇到他们的大部队,也不怕。”
“可是追了这么久,赫黑哲部落大军的影子都没看到,我怕有诈。”
蓝霁华瞟了他一眼,“长老是怕了吗是朕的失误,那日追击之时应该让长老留在营地的。”
他脸上是温和的笑意,语气却讥讽,玉长老道“陛下,若是咱们真中了埋伏,谁究其责”
“朕是主帅,”蓝霁华淡淡的道,“自然是朕。”
有蓝霁华这句话,玉长老便不吭声了,皇帝越出岔子,越能体现他们几位长老的能力,当年权力如何到的手似乎是一笔糊涂账,十余年来,手握重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牢不可破,虽不是王,却胜于王,只是他们几个渐渐老了,手里的权力不愿意拱手相让,暗自都在培植自己的接班人,彼此之间自是心照不宣,但皇帝怎么想,他们心里没数。
不过皇帝怎么想也没用,他性子温吞,不好权力,没有野心,是个空架子,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次皇帝亲自挂帅,他心里多少是有些疑虑的,暂且冷眼旁观,若是皇帝有不该想的想法,他也早做了准备。权力这东西,既然已经被他牢牢握住,又岂会轻易交出去
说起来也怪,明明逃亡的敌军就在前面,却怎么也追不上,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每每以为可以拦截,又让对方跑了,把蓝霁华气得脸都黑了。
玉长老的副将龙三刀说,“陛下,虽然咱们的兵力比他们多,但他们人少,跑起来轻便,也容易借着地势分散。咱们人多反而拖了后腿,不如咱们也以精锐兵力追击,说不定能追上。”
玉长老也觉得可行,“陛下,三刀说的极是,先出动精锐,一为追击,二为探虚实,咱们有大军断后,便是真有埋伏也不怕。”
蓝霁华沉吟了一下,点头,“就按你们说的办吧,挑两千人精锐出来继续追击,其余人等就地扎营。”顿了一下,又说,“一路追击路途辛苦,玉长老也留下吧。”
玉长老看了皇帝一眼,眸光闪了闪,和龙三刀对了个眼神,欣然一笑,“陛下,追击敌军怎么能怕辛苦,身为副帅,自然不能半途而废,再说,臣又岂能让陛下冒险,臣得跟在陛下身边照应一二。”南原兵力不足,两千精锐十分宝贵,他必须在边上守着,以防万一。
蓝霁华皱了皱眉头,“朕有功夫傍身,不碍的,但是长老”
“臣虽不及陛下,自保也是可以的,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臣不敢有半点闪失啊。”
他搬出君臣那一套,蓝霁华只好勉为其难,“好吧,长老与朕一同追击。”
玉长老看了龙三刀一眼,“三刀护驾。”
“是,长老。”龙三刀垂着眼眸,恭谨的应声。
于是,蓝霁华,玉长老,龙三刀带着两千精锐继续追击,剩下的七千人马就地扎营。
三天后,追击的队伍回来了,去的时侯是一位主帅,一位副帅和一位副将,回的时侯,少了一人玉长老。但是两千精锐一个都不少,虽然有些人受了伤,但伤势也不重,依旧可以行军。
首先是好消息,蓝霁华带人一路追击,竟然追到了敌人的老巢,阿布头人说话算话,带着他的部落兵火速赶到,联手把赫黑哲部落打得落花流水。阿布头人接管了郝黑哲所有的地盘,并与南原皇帝达成友好协议,这一战算是圆满收场。
坏消息便是,玉长老在混乱之中被刺身亡。
消息是龙三刀宣布的,看他满面沉痛之色,玉长老的几个亲信倒没有怀疑,只是接下来兵权谁来掌管
龙三刀宣布完消息,又接着说,“长老临死前,把兵符交给了陛下,从现在起,所有人都要听令于陛下”
玉长老的几个亲信,听闻此言,都吃了一惊,玉长老正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儿子,准备让儿子接他的位子,怎么现在又交给皇帝了
大家抬头望去,蓝霁华傲然坐在马上,手里赫然握着那枚兵符,目光冷厉的扫过每一个人,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好脾气的闲散皇帝,他是真正的南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