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三章 神棍金球得!哐当!”腰间所挂的横刀和身上披戴的铁甲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金球得大口地喘着粗气,嘴巴一张一合,一团白雾随着每一次呼吸从嘴里喷涌而出。
他的视线跳跃不定,有时紧盯着脚下的地面,有时转向身侧奔跑的士卒们,汗水湿了他的脸,甚至,渗进了他的眼眶,让他的眼睛隐隐作疼。
大队士卒们列队奔跑,脚步漾起的灰尘由地而生,漫天而起,从远处望去去,这一对奔跑在原野上的士卒就像是一条黄龙。
黄家庄一役,金球得第一个登上了黄家庄内院的城墙,黄二公子的头颅也是被他砍下来的,由于他立下了大功,终于由副队长升为正式的百人队队长,狗子调到了另一个百人队去做队长,他则统率着原来的百人队。
从昨日开始,从饶阳调来的一万士卒开始了正式的整军,高畅制定了许多项考核项目,士卒们要达到一定的标准才能留在营中,要是达不到,就会被清理出军队。
当然,清理出军队也不是就对他们放任不管,他们会被打发去屯田,忙时种田,闲时训练,或者作为后勤辎重兵上战场。
能完成考核任务的才能留下来,留下来的只能是精锐,日后,打仗就是他们唯一的工作,他们除了训练和打仗外,不再做其他事情。
高畅奉行精兵地政策。
他一直认为一千头狼远比十万头绵羊要厉害,因此,他采用的征兵制度和别的豪强势力完全不同,那些豪强征兵一向多多益善,战时就征集大量农夫入伍,让他们自带战马,武器,盔甲。
作战也没有军饷,只是给他们一些粮食代替,赏赐则用抢夺来的战利品代替,没有打仗的时候,就把这些士卒解散返乡,让他们重新去当农夫。
除此之外。
他们也保持了一定的常规军力,这些士卒人数不多,却全是精锐,由他们出钱供养,这些士卒,无论战时战后都会保存下来的,是他们拥有的核心力量。
这种征兵制度有利有弊。
好处在于不需要他们花费大量地金钱来供养军队,他们需要维持的只是极少部分军队的供给,大部分士卒只需要供养他们战时的需求即可,只要能让他们吃上陈年粮食填饱肚子就行了。
至于,士兵们战死了。
也不会有抚恤金什么的,伤残了最多打发一点回乡的盘缠。
以后,就不会管他们地死活了,就此不闻不问。
坏处就在于,作战的时候,征集军队需要一定的时间,并且,在农忙的时候作战,会影响耕种。
男人都去打仗去了,只留下老弱妇孺在家种地。
伤了农时,这一年就没有多好的收成了。
另外,军队的战斗力也说不上多好,在本乡打仗守卫乡土还好,要是出外作战,就谈不上有多大的士气了,若非有严酷的军法维持,士兵们还没有出境,多半就逃个精光了,一旦作战不利,军队很有可能一溃千里。
杨广率军征讨高丽,这种征兵制的缺陷就显露无遗,号称百万大军,却不堪一击,与其说是被高丽人打败的,倒不如说是被自己拖垮了!若非迫不得已,高畅不希望将没有经过正统训练地农夫拉出去打仗,这些农夫最多只能作为补充兵,在正规部队有所损失的时候,通过征募进入正规部队,然后,在老兵们地带领下,通过一系列的训练,这才能够带上战场。
虽然是精兵政策,人数却也不能太少,毕竟,攻城略地也需要不少地人才行,打下一座城池,也需要派兵驻守。
高畅的军中有发军饷,士卒们的装备也需要高畅供应,并且,要想打造一只精兵,武器和甲冑的装备也必须比其他的部队精良,这需要大量的钱粮才能维持。
以平原郡一郡之力,最多也只能供应三千这样的士卒,幸好,饶阳军投诚的时候,武器辎重什么地都不缺,杨义臣留了不少的好东西给邓有,如今,却被邓有双手奉送给了高畅,所以,给高畅省了不少钱财,至少不需要花大量地钱财为士卒们添置装备。
这样,只需要维持军队的粮饷即可,以平原郡的财赋,暂时还能供养七八千这样的部队,不过,时日一长,也会不堪重负的。
因此,高畅通过流民入境这件事情大大的敲诈了平原的各大世家一把,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在现阶段,高畅也不能把那些世家压榨得太过了。
虽然,他可以发兵将这些世家全部灭了,将他们的田产和财产全部收归已有,用做军需。
然而,他这样就彻底得罪了那些世家土豪们,一旦出兵攻击别的郡县,必定会遭到殊死的抵抗,因为,那些当地的世家豪强都知道,要让高畅当政,自己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他只能在那些世家能够承受的范围内捞一些好处,要想真正铲除世家的力量,让他们在影响力达到最低点,要想让自己的法令在民间推广,做到令行禁止,是一个艰巨而漫长的任务。
就算他在平原郡的世家大族那里捞了不少好处,要想维持这样一只军队也很困难,况且,秋长天在会议上说的流民入境的问题并非危言耸听,一旦,流民大量涌入,虽然会获得大量的人力,以平原一地的力量却承受不起那样大的压力。
要解决流民问题很简单,一方面是大量开垦荒田,新修水利,在一定程度上,修建大量作坊,招收一批流民入内工作,另一方面,就只能向外扩张了!这样做,不仅能抢夺土地安置流民,也可以抢夺钱粮,缓解平原郡的压力。
所以,窦建德的命令高畅并不想违抗,他的眼睛也盯上了旁边的清河郡,不过,打下清河之后,他不会将它拱手送给窦建德。
为了能够占据清河郡,整合一只具有战斗力的军队非常重要,故此,一连几天,整军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
“弟兄们,加油往前跑啊!终点就在前面,千万不要泄气!”金球得一边向前跑,一边给自己的小队加油打气,今天是整军运动的第三天,轮到他们这个营考核负重长跑这一关了,身披甲冑手持武器背负行囊负重足有好几十斤,然后,在规定的时间内跑完三十里地。
这个考核对所有的士兵都难关,在前两天的考核中,有的营达标的人甚至不到半,金球得希望自己这个小队掉队的人不要太多,因此,就算他自己也累得够呛,仍然出言鼓励那些士兵。
没有达成这个考核目标的也不见得就会被淘汰,他们还要接受别的考核,比如力气,箭术,马术,武器格斗等等,要是他们在其中一项有优秀的表现,也能被军队收留。
力气大的会被安排在雄阔海的骁果营,马术好的会被安排去骑兵营,箭术好的去弓箭营,武器格斗厉害的会根据武器种类的不同安排到不同的营中去。
不过,就算这样,被淘汰的人也不少,说实话,要是在原来的变民军和官兵中,能够不打仗,可以回乡种地过活,不知道多少人想这样。
然而,在高畅军中,他们却不想离开军营,因为高畅军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不仅能够吃饱饭,甚至还能吃上肉,每个月还能领军饷,受伤退伍之后,家中的赋税全免,也能得到补给,战死之后,家里人还能得到抚恤金。
这样的待遇好得简直让他们无法想象,虽然,军纪严格了一些,不过,有这样的待遇,不管多么严格的军纪也是能够遵守的。
所以,几乎每一个人都用尽全力去拼搏,希望能留在军中,一旦被淘汰,那表情就像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头。
你昨天请了神君下来,神君是怎样说地,他会保佑我们吗?”金球得的亲兵一边向前奔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
由于是道士出身,金球得在营中经常会变一些小戏法,常说自己和天上的神君有交情,神君会保佑他,时常会降临下来为他指点迷津。
这个时代的人对神鬼之说深信不疑。
因此,金球得深得他们那一小队士卒的敬畏,甚至,他们营的统领也知道了金球得的本事,私下里也曾经向金球得请教,希望金球得的神君保佑他。
所以。
金球得地小队以及他所在的那个营的士兵作战都非常勇猛,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战死之后也能得到神君的保佑,能够上天过上好日子。
“当然,神君绝对会保佑我们,只要我们打心眼信奉他,神君是不会放弃我们这些信徒的!”一提到神君,金球得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肃穆起来,连跑步地姿势也神圣了起来,虽然。
在外人看来,一脸污泥的金球得摆出这样的姿势看起来非常滑稽。
然而,那些士卒并不会这样认为。
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同样神圣起来,跑起来,脚步也不再沉重了,神君赐与了他们无上的力量,他们坚信自己能在规定的时间跑到终点。
只要相信神君,神君就能保佑自己,自己就算死后也能上天,得到永生!这就是金球得蛊惑这些士兵的话。
金球得宣称自己是唯一能够跟神君沟通的使者,这让士卒们对他盲目的崇拜。
甚至,高畅安排在军中的一些无间也对此深信不疑。
最初,金球得这样做,只是希望能够统率好手底下这些士卒,因此,用幼时在道观学到地一些小幻术来迷惑众人,让大家相信他是有神通的人。
后来,他发现自己这样做,越来越多地人对他敬畏起来,不管是杀人如麻的悍卒,还是勇猛无敌地战士,甚至,头上直接管辖他的将官,全都真心地崇拜他,他沉醉在众人的膜拜的目光中,乐此不疲,于是,渐渐地,他不再收敛,放纵了起来,将自己身具神通的消息在军中四处传播。
将来,你会是一个大人物!那个算命先生的话他一直深信不疑,现在,不正是证明了他的预言吗?然而,金球得并不知道,在他这样做的时候,一个人地眼光已经盯上了他,正冷冷地看着他的表演。
在金球得和手下地士卒在原野上亡命奔跑的同一时间,郡守府,高畅的书房。
“这是顾旦大人关于黄氏一族的处置方案。”
秋长天将一张写满字的纸放在了高畅的书案上,退下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每天的这个时候,秋长天总会在这里和高畅见上一面,就一天中处理的某些重要事情和高畅做一次交流。
“你说吧,怎样处置的?”高畅没有看那张纸,而是抬起头平视秋长天。
“由于主事的黄氏父子已死,余下的黄家人只是受到了他们的牵连,按照大隋律,罪不当诛,为了显示大人的仁德,顾旦大人做出了以下的判决!”秋长天顿了顿,偷偷瞄了高畅一眼,见高畅没有什么表示,继续说道。
“黄氏一族残存男丁四十三人,五十岁以上五人,未满十四岁七人,这几人免于罪责,其余众人,顾旦判处他们苦役五年,黄氏一族残存妇孺三十四人,全部免罪,黄家产业除了城内的宅院和一两处产业之外,全部收归官府,田地按照大人事先的安排分派给黄家的佃户以及从军中淘汰的士卒!”“就这样?”“是,就这样!”顾旦的判决太过仁慈了,是因为对黄家同情才这样做的吧?秋长天并没有就这个判决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直接交给了高畅,高畅也许会因此勃然大怒吧?这个想法总是不由自主地从秋长天心中冒出来。
他希望看见高畅的震怒,那样顾旦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和顾旦相处一久,对方渊博的学识让他非常震动,他害怕那人会在某一天取代自己的地位,“我知道了,就这样做吧!”高畅点点头,对此不置一词,这让秋长天满心的希望落了个空。
“还有事情吗?”高畅瞧见秋长天仍然坐在椅子上,淡淡地问了一句。
“大人,清河郡杨善会的使者来了,他希望和大人见面,大人要见他吗?”高畅转过头,望着窗外的晴空,从他的脸上以及眼神中瞧不清楚他的心思,他只是在沉默地远望。
“你带路吧,我去见见他!”说罢,高畅站起身,在秋长天的陪同下,向前面的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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